疯子

她总是傻笑，或者自言自语，不论是人群还是一个人。

夏天，阳光晒得人们躲进了大树的阴凉下，而她还穿着大棉袄，离近一点，能闻到她身上一阵阵刺鼻的味道。偶尔，有人会问她，你娘呢，她笑了，不知道，说完，哈哈大笑。在人面前，她话很少，只有一个人时，说个不停，声音还很大，那个时候认为是她犯病了。

大冬天，她光着脚走在水泥路上，边走边格格地笑，不过冬天她不怎么出来，大概是在屋子里闹腾。她娘总是逢人就说，我那个疯子又鼓捣东西呢，把菜拔了，把柜子也砸了，说着说着，话多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有一个像样儿的闺女，我的命苦呀，疯子啥也不干，就知道破坏东西，我怎么办呀，也不能把她掐死，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这些话每每逢人就说，可是也没见她的眼泪挤出几滴，七十多一点的她，皱纹已经爬满了她黝黑又修长的脸上，像山坡上的小沟叉，深浅不一。家里有这一样一个疯子，估计老人家的苦衷也不言而喻了。

或许她娘也弄不清她怎么疯的，疯到什么程度，农村人嘛，没钱给治又不会专业疏导，所以病得不到缓解。农闲时，听三言两语说她是因为谈对象，得不到家里同意，后来免强结婚了，人家嫌她有病，离了。一开始，犯病次数不频繁，还帮她娘干农活，后来干脆活也不干了，病也越来越严重。有一次，有人把她介绍给一户人家，半夜不睡觉，又骂又叫，吓坏了，又让人家给退了。

慢慢地，疯子她娘也有些神道，同样的话可以说五六遍，一遍一遍的让人无语，或许因为年纪大了，爱啰嗦，或许，她怕撒手人寰那天，再也没人照顾疯子，内心的担忧日积月累无处释放吧。为人母，不易，为人子，亦不易，不知道这对母女面对生活，究竟是一种热爱，还是一种煎熬。

    所以，人更应该看开，如果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救不了自己，还连累了亲人。看开了，人生路不是只有一个路口；看开了，对自己负责，对他人也是一种负责。正所谓，看见你笑，至少别人不会哭，看见你哭，别人一定不会笑，拯救自己，亦是福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