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88岁了,前两日回去看她,一眼还能认出我是谁,尖叫着你怎么来了?言语间像个突然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玩的玩具的孩子。第一句话还是:俊儿,你有相好的了吗?可千万别偷偷好,要告诉外婆,外婆日子不多了。
转过头,我能感觉到两股冰凉的力量顺滑而下,急忙要帮外婆烧柴火。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公就去世了,有病,大病,没少折腾,我甚至不曾记得他的模样,就已经离我而去,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接触死亡。
外婆一生,生五儿两女,妈妈是长女,儿孙满堂,导致有些表弟表妹我都对不上号,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外婆家,有喜欢的表哥表姐,尚小的表弟表妹,却不知如此近亲的关系,却有十余年不曾见面,不曾联系,只剩下偶尔去看看外婆,逢年过节给舅舅们按礼节准备礼品。
外婆目前还独居,自己洗衣做饭,身体也还算硬朗,看着也是满头白发的妈妈与外婆在有的没的拉着家常,我有点控制不住了,仰起头走出门外。
她们不知道我内心此刻的恐惧和压抑,我无时无刻不想结束生命,却不想因为我的结束给她们带来痛苦和不堪,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大姐今年50岁了,一生未嫁,守着一间诊所两点一线的活着,对,是活着,而不是生活。两三个月前,突然诊断乳腺癌,独自一人去接受治疗。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即刻前往医院,没有人知道,那天我在医院楼下哭了多久才敢上去,回忆起一年前我因疑似恶性肿瘤,也是瞒着家人,唯有独身一人的大姐关闭诊所陪我前来,造化弄人,同样的两个人,时隔一年,却换了主次。擦干了泪,稳定了情绪,踏进病房努力笑着对她说:嗨,这么巧,隔壁病房而已。我听到她小声的说你怎么来了?然后转过头去再转回来已两眼红红,我急忙进了厕所。再稳定下来走出去,问候已经70的伯父伯母。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大姐聊天,我在医院陪了她两天然后回去上班,几日后在上班的时候得知大姐的病理是恶性的,当场我就大哭了起来,我是良性的,大姐是恶性的,我开始不知道安慰她,我问她,还好吗?她说,还好。
经过两三次化疗的大姐,突然跟我说,人生毫无意义,不知道这样痛苦的坚持为了什么?我问她有勇气结束吗?没有,就坚持着。其实,我也是在问自己,有勇气结束吗?
什么时候开始抑郁的,我已经记不清了,轻生过一次洗胃救回来,出院后即刻去了冰天雪地的雪乡,励志回来后要好好生活,可生活从未放过我,接二连三的不如意,让我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了期待。开始用酒精麻痹神经,当发现酒精也无法麻痹的时候,我知道我要完了。开始静静地在想,选择什么样的方式离去最体面,什么样的措辞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我彻底崩溃了,我知道这是病态,我不愿意倾诉,我害怕不理解害怕嘲笑,害怕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的自己。我想走出来,我与过去的我分离,想忘记一切跟痛苦有关的回忆。我把最后一根稻草放在了我爱的人身上,我知道这不公平,甚至内疚,为什么我想死,却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个人还不是我的家人,他完全可以不对我负责。我断绝了跟所有人的联系,我害怕见人,害怕讲话,唯独留下他,在他面前大哭,祈求他不要离开我,我死死的抓住这根稻草,我害怕,我害怕这最后一根稻草没了,我就没了。
我知道,他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如何可以帮助到我,而我,也不知所措,我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像个正常人。每当我看到他为我而心疼的时候,我多想一秒了结自己,为什么要给别人带来痛苦?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负担?我不是不愿意接受治疗,我太了解自己,接受治疗的过程,恐怕会加快我离开的步伐,我想努力的扮演一个正常人的喜怒哀乐,我不想让最后一根稻草讨厌我,离我而去,没有人希望整天看见一个郁郁寡欢的神经病,相处,相爱,快乐,都是相互的,只能彼此开心,才有相处的必要。
一次意外的怀孕,让我瞬间觉得生活有了希望,在征询了医生的建议后,我决定再努力一次,陪伴一个新生命去成长,希望上帝看在我一生皆想别人之所想,念别人之所念,能再给我一次拥有的机会。赐予我一个,新的生命!祈祷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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