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禾坪村

作者: 尚云楼主 | 来源:发表于2018-10-09 13:29 被阅读407次
    通往屋后小溪的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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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行人从陆河县城驱车来到几十公里外的禾坪村,那里是妻子闺密朱青的老家。

    从335省道拐进来后,七拐八弯的山路便在车轮下不断的蜿蜒前伸。两边是高高矮矮的林子,车子在忽明忽暗的山路上东奔西突,让人一点都不敢放松。山里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各种植物的气味,令人神清气爽。

    不知开了多久,拐出一个弯之后,远远就望到白墙黑瓦的院落静静地横卧在山坡上。和熙的阳光抹在苍老的屋顶上,蜻蜓低旋,没有鸡犬声。屋后,是青翠挺拨的山。

    我们在屋前一片开阔地停好车后,朱青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峰说,那是我们这里最高的山峰,因为它有三个顶,看上去像公鸡冠,所以人们叫它做鸡公髻嶂,等下她爸等人要去登它,问我去不去?我说去吧。于是,我还来不及详细地打量眼前这片陌生得像洪荒时代的土地,就和一行人拥拥促促地走在爬山的路上了。

    来到山脚下,这里座落着一座祠堂,祠堂大门刻着一副对联:紫阳世泽,沛国家声。我不假思索地说:“沛国家声,这是刘姓?”朱青的二哥哈哈笑起来,说:“哪里,这是朱姓,这是我们朱家的祠堂,紫阳是指朱熹。”我不禁为自己的浅陋感到惭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到“沛国”,想到刘邦曾经叫做“沛公”,而且他是沛县人,就以为是刘姓。真是闹了个笑话!

    宋代的朱熹祖籍原是江西婺源,那里有座山叫紫阳山,朱熹为了表示不忘先祖,便把他位于福建崇安五夫里(今福建省武夷山市五夫里镇)的新宅命名为“紫阳楼”,匾其厅堂为“紫阳书堂”,“紫阳“名号便是源于此的。至于”沛国“,即今安徽淮北相山区,是为朱姓传代之始。它与刘邦的出生地”沛县“并不是一个地方的。

    可见,仅凭印象的知识是多么的不可靠。幸好大家的兴致并不在这副对联上,山脚下的一处山泉把我们吸引过去。清洌而冰冷的泉水传达着秋天的气息。时令已过秋分,在北方已是缤纷绚烂的金秋;然而南方的秋天,依旧拖着夏天的尾巴,迟迟不肯显露出秋意。却偏要在这山坳旮旯的一处叮咚作响的山泉水,从沁透的寒气中,将秋天的秘密一点一点的讲述出来。

    泉水从屋后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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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公髻嶂一点都不好爬。不如说,倒是险象丛生。特别是越接近山顶,山势就越峭。有几处地方,几乎难以落脚,要抓着铁索才能颤颤微微地上去。那铁索是本地村民为方便登山的人而设置的。有个地方,身边就是陡峭的崖壁,我看了一眼,便决定不再看,因为感觉脚底发凉。于是硬着头皮,头也不敢回地往上爬。想想走在前面的朱青的爸爸,这个72岁的老头子,身子硬朗得像一段石榴木头,我就感觉很惭愧。还有爽朗如风的朱青的二哥二嫂,爽直的陈,实诚的罗。他们就像一群山里的精灵,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便一头扑进来,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忽而引吭高声,音震山谷;忽而站在高山之巅,俯仰天地。我知道,他们的魂,是属于这里的。他们的祖先,在远古的时代,便携妻带子,一路颠颠离离,一直往南走,带着疲惫的身体、以及一颗勇往直前的心,毫无畏惧地在这荒芜如洪荒时代的土地上开拓子孙们的未来,在未知的土地上怯生生地种下种子,又非常勇敢地守望着。你可以从他们坚毅如石的目光中,看到那似乎从很久很久以前穿越过来的先祖们的精魂。然后你就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登山。

    鸡公髻嶂的其中一个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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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下山已是午后一点多。朱青的妈妈早已煮好饭等着我们了。大家早已饥肠辘辘,便围在一起,埋头苦干。用肥肉与咸菜、苦瓜炖出来的汤,一入嘴便颊齿留香。咸菜特殊的香味吸收了肥嫩的肉的香,一起混合在清甜的山泉水里,那个味道,实在难以准确描述出它的好,只能用贪婪的身体来享受这种美味了。我吃了三碗饭,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妻子也说,要不是最近牙齿不好,肯定能吃得更多。看来都是饕餮之徒,在美味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慢腾腾地在院落的周边踱量起来。

    屋后原来是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随意地躺着,光洁而圆滑,也许从久远的过去到现在,它们都没有改变过形状。听着淙淙的流水的声音,看着眼前破败剥落的墙壁,水随意从墙壁下淌过,还有零落在各处的无人居住的院落,周围是肃穆的群山,淡蓝色的天空显得很孤远……时光似乎像一支在旧式留声机里播放的歌曲,显得慵懒又惬意……这时我的脑际里突然显现出一幅熟悉的画面:

            ……那时的马孔多是一个二十户人家的村落,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沿河岸排开,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的卵石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没错,这是《百年孤独》里的开头。我至今都记得这个如史诗般恢宏古老的画面。

    我眼前这个被叫做禾坪村的村庄,朱青在这里度过了她的童年。听她说,在饥饿的年代里,县城里的女人更愿意嫁到山里人家。可想而知,在艰苦的年代,这里却是天然的避风港。他们的祖先跋山涉水,披荆斩棘,躲避乱世侵扰,终于走到这里,建立一个安宁祥和的家园。这种朴实的生活追求却饱含着难以启言的创业之初的艰辛。——也许就是这些混合在一起的想法,才让我想起《百年孤独》里那个叫马孔多的村庄吧。

    山上的泉水随意的从墙壁下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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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总是聚少离多,转眼间我们就要离开了。现代社会的先进通信技术以及越来越快的交通工具,大大的压缩着空间与时间的疏离感,使得让古人弄得死去活来的离愁别绪在现代社会似乎变得有些矫情了。于是有时候我想,朝着这种发展的趋势,人类会不会在以后变得更加的冷漠?日后的我们,会不会得在古人的诗歌中用数学公式去演算学习什么是离愁?

    离开时,倒是孩子们说:“要走啦?这么快!”他们在小溪边忘乎所以的玩水、抓鱼,看起来他们比大人们更依依不舍、流连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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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白领黑人:可惜没我的身影
        尚云楼主:@白领黑人 等恁建好屋,心情靓靓时载恁去
      • c9f0454cf639:你应该跟我要一张孩子们在小溪流水石缝间玩耍的照片,放在文章最后,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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