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每当这首旋律响起,童年的回忆就闯了进来。
老家在沂蒙山区,父母在外地谋生,我的小学是在外婆家度过。外婆村是乡政府驻地,乡中心小学就设在村东北的山坡上,十里八村的孩子都来上学。
正式进入小学前,要读一年的“育红班”,乡中心小学教室不够,育红班便办在学校后墙外的村房里。这院子建在山坡上,院门水泥台阶比巷子路高出许多,小孩子们吃力地迈着腿,才能爬上去,一间门窗紧闭的柴火屋在左手边,正北面的堂屋是上课的地方,院东南角还有一个露天的小茅房,几棵粗杨树散布在庭院中。
垒成院墙的石头,凹凸各异,风沙雨雪让它们紧紧地黏在一起。它与前面整齐的校舍形成鲜明对比,似乎在告诉我们:只有经历了淬炼,才能有资格正式进入小学。
育红班有两位老师,一位本村五十岁左右的男老师,教算术,他一条腿不好,走路一瘸一瘸,为人和蔼。
另一位老师,三十来岁的刘姓男老师,教语文,他有着一辆红色的摩托,上下学驮着他的侄女,疾驰在路上,中分的头发被风吹向后方。年轻气盛的刘老师,揍人的手法令人悚然,于是,大家偷偷叫他“刘魔王”。
教室的记忆是昏暗的,屋南墙上有两扇窗户,但其中一扇外面是柴火屋的墙,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屋子里挂着一个低瓦数的灯泡,在天阴或上黑的时候才打开,散发着幽幽的黄色光茫。二十张课桌前方的墙上,挂了一张木质的黑板。
有一次,我坐在第一排,趁着刘魔王在板书,回头找身后的同学借橡皮,还没开口,结果砰的一声,顿时头晕眼花,头顶猛然遭到硬物一击,转过头来,刘魔王握着黑板擦恶狠狠地瞪着我,他懒得多说一句话,继续转身板书,而我疼得满眼泪水打圈。
还有一次,课间我们在院子里嬉闹,几十个孩子几乎将院子几乎挤满,女孩们在玩跳房子,男孩们在人群间追逐。欢快中,后面有人用力推我,结果我把眼前的女孩撞倒了,她前倾时双手撑地,导致手掌磨破了皮,鲜红的血渗了出来,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顿时不知所措,惶恐不安,双腿发颤,因为这个女生不仅学习好,关键她正是刘魔王的侄女。
自然地,我们几个“皮孩子”受到了最为严厉的惩罚,几个人站成一排,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刘魔王挨个提溜我们太阳穴的头发,捏着一撮头发,使劲拽,头皮生疼,灵魂仿佛要被拽了出来。他嘴里念叨着,“你们几个瞎跑什么”、“学习不行,捣乱可以”,然后一脚踢向大腿,孩子们踉跄过后,还得乖乖走回原处,接受下一轮的轰击,痛苦,羞愧,无助,绝望…最后,只能默默祈祷能早点结束。
“男子汉是不能哭的”,挨揍后的男孩们故作坚强,那股气概,仿佛是勇士归来。后来,慢慢地,我学会在每次挨揍后,嬉皮笑脸,以示勇敢。
那份装出来的坚强,成了对抗恐惧的最后的依托。否则,情绪将在一线间奔溃。
当我成年后,不经意间,想起被体罚的场景,头皮仍会生疼。但这不妨碍我怀念儿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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