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牛奶的早晨

      早上上班，走进办公室，桌上多了一杯牛奶。

     是我喜欢的芦荟果粒酸牛奶。放在办公桌中间，很醒目也很隐秘。

     确定没有买牛奶，也不曾让人帮忙买，是谁放的呢？它静静地，不语，温和地看着我，像个谜。

    总要猜一猜的，带着一点莫名的小确幸。

     是12班的那几个女孩吗？

   周一，我晚自修。吃了晚饭，口渴，打算买一瓶牛奶来喝，没想食堂阿姨听错了，给了一组，钱也扣了。正愁这么多，晚上带回家也是麻烦事。路上就遇上了12班的几个女孩，嘻嘻哈哈从身边过。见我，一个孩子打趣说：“老师，我想喝牛奶——”说话拖着点尾音，有点撒娇的女儿状，忍不住乐了。平日里见惯了她们课堂上那小心谨慎，怕说错话的样子，总觉得与我，她们是有隔的。这种距离有敬畏，但更多疏离。也许我本不是容易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也不擅长追逐声色、雄辩滔滔。但并不代表，我与人的交往贫瘠荒凉，没有诚意。对孩子们也是如此。但常常是这样，人与人的亲密关系，如果没有建立在“说”这个前提之上，那么“信”与“亲”都是空洞无力的。

  “好啊，赶紧拿去吧。我正愁拿回去麻烦呢。”我很高兴也很意外，为这短暂的“亲密无间”。

   女孩过来了，从我手里接过牛奶。真喜欢她的落落大方，完全是真性情。

    另两个小女孩见状，也过来说：“老师，我也要！”

       “好啊，都有。不过要给我留一瓶哦。”

     四瓶牛奶转眼间瓜分殆尽。 手上空了，但心里却是满的。好像突然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会是她们吗？所以今天也买一瓶回赠？

        还是……她们？

     那天家长会，时间还早，和另一个任课老师在操场走路。11班的几个孩子围过来，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一定要分些吃的给我们。因为是周末，加上周四要出游，估计都是为出行准备的。我见推辞不过，答应说：“先放着，下次出去玩的时候再给我吧。”莫不是，这牛奶就是她们中的某一个放的？

 一定不是同事，我想。早上问他们的时候，都说不知。再者我们来去匆匆，有的怕也只是成人世界对等的一些礼尚往来，早已少了日常细节里彼此惦念的关心与亲近。只有孩子。一定是。只有他们才会这般小心翼翼，怀揣着一点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心思，布下一个迷局，然后又悄悄地逃逸。等着看我，寻找和发现他们中某个不速之客的行踪。

     我历数着身边的人，可当我想到，面对这一颗沉默、简单而不求回报的心，我却不知名的时候，竟有些羞愧。

     我其实很想去班里问一问，但一转念，还是决定放弃。我想，还是留一份默默的感动在心里，或许更为妥帖。虽然，我很想告诉孩子们，有时候人与人的情分，就源于这些小小的温存和体贴。

    真好，没事发生，也没什么可记的早晨，我忽然因为桌上这一杯牛奶的人情，照见了生活里小小的善意和美好。

     此刻，我在走廊喝着一杯牛奶，享受着一早忙碌之后的惬意和安闲。远处的青山，灰白的云层低低地浮着。夏日的阳光像被牛奶洗过一般照在我身上，慈悲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