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作者 夏山
“旅行”是个欢乐的词，从一处到另一处，身动的过程，心也有雀跃之意。异乡的景、陌生的路、不熟悉的人群，都需要调动全身的视听神经来感知和体悟。
就像眼前的小女孩，爸爸今天特意给她买了新衣服、新皮鞋、说带她去旅行。坐在爸爸的自行车横梁上，她大口呼吸，觉得风都是甜的。新皮鞋在田间不小心沾了泥，爸爸没责怪他，帮他洗干净了脚丫，她抱着爸爸，心里跟蛋糕一样甜。
只是本次旅行的终点站是孤儿院。
这是韩国电影《旅行者》，也被译为《崭新的生活》，韩裔法国导演乌妮·勒孔特根据自己的童年经历改编。细节历历在目......
那一天，只有9岁的小姑娘，不明就里，跟爸爸进了天主教孤儿院。怯生生地环顾周围，在修女和一群同龄的孩子面前嗫喏，我忘了我的蛋糕，随即，冲出了屋子。会给爸爸唱歌的小姑娘啊，此刻看到的是，门外爸爸没有回头的身影。她被遗弃了......
明亮却无辜的眼神，美丽却倔强的小脸，她的执着让人心疼，一朵小花从此孤零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能不能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我想见他一面？” ---“他没有留下电话......”
---“我记得我家地址，不会错。” ---“你家搬走了，现在住的是别人。”
---“我不是孤儿，我不想住在这里。” ---“你知道你为什么被送到这里吗？”
---“是因为一根安全别针。弟弟腿流血了，爸爸、继母还有阿嬷都说是我。” ---“不是这样的，你爸爸希望你过得更好。”
与其说是和院长这样的对话，不如说是她和幼小的自己一次次的确认。你看到，躲在枝桠后面的胆怯的她，灶台下抱着自己的落寞的她，掀翻桌上饭菜任性的她。她不明白，爸爸呀，怎么会不要我了呢？
一天天的等待，一次次的不解和迷失，一次次的无处可逃。孤单无告，失望之余，她甚至翻墙逃离，战战兢兢。当门真正打开，她走出又折回，她，无处可去。雨声淅沥，她从屋檐下冲出，除了院子，还是院子。院长办公室里，浑身湿漉漉的她。
一直都没有等来爸爸，生活还得继续。结识的朋友都卖力地想被收养，她只能用沉默对抗着。朋友陆陆续续被收养了，走了，床空了，无痕；受伤的小鸟死了，埋了，十字架，祷告。她狠狠地、恨恨地剪了芭比娃娃，自己的，别人的。
无助、无望、无可告解，她决定埋葬了自己，在所有人都去教堂做礼拜的日子，她挖了坑，躺进去，盖上全身，土堆到脸上。
远处，洁白的圣母像静谧、祥和。
干瘪的枯枝在寒冷的光中有点泛白，一堆泥土混合着杂草、以为可以把她的痛苦深埋，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安静地等着，等着，等着死神来临......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死神。拨开脸上的土，她看到头顶的天空，嘴角动了动，胡乱抹去眼角的泪和土，倔强无用，她除了接受，还得顺从。接受没有亲人的温度，没有友情的支撑，她还要顺从命运的安排。
已无归途，也许朝前走，在未知的旅途里也许还有期盼的爱。
下一站是巴黎，重生后的旅行终点。最后一次想起坐在自行车座后的自己，想起爸爸厚实的后背的温暖，不过慢慢地、一切都沉浸入了黑暗，渐次消失了痕迹。
飞机降落。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一对陌生的夫妇，她仰着小脸用纯真的眼神寻找崭新的生活，机场里人来人往。
电影定格，结束。我在酸涩的泪水中回味苏轼的《江城子·恨别》
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为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归鸿。去吴中。回首彭城，清泗与淮通。寄我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