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当这悠扬的旋律响起,使我不禁忆起儿时在老家的清润时光。
一个大外五孔窑,我家一号窑门前那棵粗腰子枣树歪斜侧首了好些年,正对着的那座远山便是我深情眷恋的所在。山背面种满了苹果树,品种繁多且有序,那鲜红的大果子可都是我们家的呢!向着家的这一面,偶有杏树与桃树错落在山间,一场雨落,山色涳濛,枝叶换新,小小的我时常伏在窗边看这分外清新的美景!当然也会叫上小伙伴一起出去采地软,哦,我不记得地软是什么样子了,不过想起自己抱着半筛子地软还是会乐地咯吱咯吱笑,在小孩子的瞳孔里,那些不用花钱的东西总是能和珍宝相媲美,莫非,那地软就是黑玛瑙?
今年搭着我的老友来我老家走了走,她俏皮地说:“苗苗,你可别说,我还真想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呢!”我们在村口的柳林间休憩少许,便兴致盎然地走向那座山,可站在山脚下竟发现没路了,是啊,真的没路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因为那路,是我记忆的线条,情感的链接。最后我们走了别路上到山顶,坐在了两棵紧紧依偎的小绿树下面,夏天的风吹过,听着小叶子沙沙作响,似乎在议论我这个“外来户”,我长大了,样貌变了,背景离乡二十载,或许我真的是个“外来户”!
那天,我在山头举着相机乱拍一通,思绪却还在那条小路上,那条路上留下过我最亲最爱之人的脚印!
我五六岁时,父母还在老家务农,那是他们最后的农人时光,在搬离小村前,他们还举着锄头大力地锄地,种土豆,汗水洒落泥土里,我在旁边刨土嬉耍,看着他们这动作从中午反复到傍晚,直到星星眨眼睛的时候,大家才歇了下来,向远处的农邻们大声吆喝一下,今天这活儿,就算停当了。
然后,父亲拿起他那老式的水壶大口大口地喝水,喝完就是半晌的沉默,母亲却一口都不喝,她笑着说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不会口渴,我当时相信了。那时候的母亲还很温柔,细细地给我讲着我们的家族故事,她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要不然她肯定会给我讲格林童话与伊索寓言的!
没错,母亲从来不会把她知道的好东西藏起来,也不是分享给我们一些,而是把全部都无私地赠予我们。
可后来的自己没有成为母亲想象中的好孩子,功课做得不认真,两手一摊不再干活,偶尔发出几句不中听的谬论……加之繁重的生活压力,母亲的温柔已经不见了,她也会飙着大嗓门讲电话,她也会看我不爽而怒呵我两声,
而今的我却还是想要感恩我的母亲,真诚地感恩,感念她永远都充满力量来指责我,更正我的人生。
感恩父亲,他什么都不会去说,又好像说了很多,那些听不见的话语在父亲砌过的墙里面,在父亲打造的木床木柜里面,在父亲长年累月煮的饭里面,小时候我听不到,我以为我的父亲是个称呼,没有真正的亲昵,像对母亲一样的亲昵。
当付出的人觉得付出是理所应当,那么你终生都在为过失的一方买单,当索取的人觉得索取是理所应当,那么,你终生都活在蒙昧无知里。
记忆很浅,浅的只剩下那把沉重的锄头和亲人蹒跚的步伐,情感很深,那是一辈子都感激不尽的父母的担当!未来很长,看不清最远处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当下很短,又让我们为爱笃定前行。
夜幕低垂,大大的落地窗外,霓虹乱舞,街道上车来人往,最远处的拉二胡唱大戏声音,最近处的开车门声音,这是一派繁荣还是一片嘈杂?哦!这已经是二十年后的我们了,住在大城市那几十层高的楼房里,每天都是电梯送我们回家。
可故乡那会眨眼睛的星星说了什么话难以追溯,窑洞里的小窗棂是什么温度难以追溯,上一辈人的血气方刚落在了我们身上,我们能否遵着爱的名义向下传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