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久未碰面的朋友们坐在昏暗的酒吧里,林一卯笑着跟她们碰杯。除了经常一起跑步逛街的吕心尧,还有两个朋友都已经好久没见了。上次见徐雨盈还是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去探望班主任老师,那时徐雨盈是短发,林一卯是长发,现在两个人倒是反了一下。而张越亭就更久了,久的连时间都忘记了,要是她没提起来,林一卯几乎都想不起来上次见面还是她去年生日的时候。
都一年多了呢。林一卯感叹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冰块在玻璃杯中发出了好听的碰撞声。
一边的吕心尧忍不住嫌弃地吐槽她,“别晃了,来酒吧喝汤力水的人才估计也就你一个了。”四个朋友里,她们三都各要了两支啤酒,只有林一卯因为酒精过敏要了一罐汤力水。林一卯不满意朋友的吐槽,撇了撇嘴,要不是没有红茶,我连这汤力水都不喝呢。她不太喜欢喝甜的东西,嗜苦嗜酸,是个有点奇怪的女孩子。
酒吧的唱片机里正放着马老五的歌,不应景地唱着那首《sugar》。投影的屏幕上播的是英超联赛,一群球迷坐在那里不时望望新进来的妹子,看的似乎也不是那么认真。这种地方的烟味总是很重,她们虽然坐在卡座里,却依旧被一个个隔壁飘来的烟圈包围着,林一卯皱皱眉头,伸手拿了一颗荷兰豆。她边听着好友们的谈话边把豆子咬的“咔嚓咔嚓”的响。女孩子凑在一起,除了聊护肤,还喜欢聊感情。“你最近喜欢的人是怎样的?长得好看嘛?怎么认识的呀?是你想要的那种?”类似这种问不完的八卦。好玩的是,这四个女孩子里,好像除了吕心尧有过一段不算很长的感情外,其他三个都是母胎solo N年型选手。
在一线城市世界500强企业上班的张越亭爽朗地笑着,她是个学霸型的姑娘,打扮的不亮眼,但是让人觉得很舒服。好朋友间有时还会戏谑她肉肉的脸,比如林一卯常在想,为什么她们每次合影,越亭看上去总是特别慈祥呢……真是没有一点国际精英的那种“时尚”范儿。听着越亭讲自己常去游泳,吕心尧插了一句:哎,泳池里身材好的男人不少哦。林一卯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尧游泳很厉害,她们每次去她都跟尾金鱼似的窜来窜去,以前她以为是她沉浸于运动,如今看来,倒也有点醉翁之意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林一卯忙喝了一口手里的饮料,随口一问,越亭,S市这么多资源,没个看的上的?
张越亭开了一支新的啤酒,幽怨地吐槽说,姐姐我每天加班到凌晨两点啊……所以我打算辞职回H市了!虽然我觉得找到一个适合结婚还喜欢的对象这个过程依旧会很慢。
一旁的吕心尧点了点头,毕竟要找到一个荷尔蒙能喜欢、精神和理念还能一致的人简直是一种奢望。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是我相信一定会遇见,这样一个人一定存在。很少插话的徐雨盈嗑着瓜子,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们。话题好像突然就有点中断了一般。酒吧的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喜欢马老五的林一卯不知道自己的惆怅从何而来,只是在这短短的静默后止不住地发出一声叹息。
你们,现在如果遇到一个感情上很喜欢、理智上却觉得不合适结婚的人,还会跟他去恋爱吗?
林一卯右手拨了拨头发,面无表情地问了一个问题,然后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着的玻璃杯,定定地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两位好友。她想这个无聊的问题已经想了很久了,虽然每次想起也没怎么细究,只是突然就在这个时候想听听好友的意见。
“不会。”对面的吕心尧和张越亭异口同声着,然后相互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已经猜到答案的林一卯也不说话,等着她们继续说自己的理由。
我不会找一个最终无法结婚的人再恋爱,因为结束一段感情,然后再去开始一段感情,再结婚,太累了。有着强烈家庭观念的吕心尧对很多事情总是充满着理性,她和前任分手的理由也是因为发现彼此追求的不是同一类东西。她说自己近来觉得甚是疲惫,已经开始希望能有一个人在她需要的时候来给她依靠,她不想继续一个人了。这一点是林一卯非常不能理解的,她觉得她们这一代人,其实经历的磨难是很少的,更别说体会到那种真正的“孤身一人”、“肩扛重任”。为什么一个人的“精神”会变得这么薄弱呢?结婚的意义真的只是为了“不寂寞”吗?虽然吕心尧也有对另一半的明确要求,但是始发动机跟自己太不一样了。可是,林一卯转而一想,大概是因为谈过恋爱,所以这样的吕心尧才会比自己对“另一半”的敏感度更具体或者更依赖吧。
是的,认识一个人,再去了解他,花的心思和精力不如让我接一个项目。张越亭接着说,所以我打死都不会答应爸妈去相亲的,相亲从加微信到见面,整个过程只是想象就能让我精疲力竭。这一点林一卯特别认同。她想起自己微信里那些僵尸号,微微苦笑。确实,假设和一个不能结婚的人去恋爱,沉没成本太大了。尤其是在这个似乎最终总是要结婚的社会,盲目恋爱只会无形地给自己设一个圈套,傻傻沉溺又痛苦后再去被父母安排着相亲,甚至选择一个并不是那么喜欢的人结婚。
林一卯,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不是那么合适的人?
面对好友的疑问,她耸耸肩,“也不算,大概就是随便这么喜欢一下吧。”而且大概还是单恋?她自嘲地笑笑,情绪被对方牵动着,多多少少算是一种喜欢吧?
“随便喜欢一下?!林一卯,你可快要三十岁了!怎么还可以想着谈这种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嘛!”朋友故意语气夸张,开着年纪的玩笑。
真是忧伤,现在连九零后都开始变的不再洒脱超然。以及,真是遗憾,哪怕是现在的九零后,似乎也还是把结婚当做一个三十岁的终点在看待。没有继续说话的林一卯默默开始和徐雨盈一样嗑起了瓜子。徐雨盈依旧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拿起了她的酒杯,示意了一下林一卯,然后默默跟她碰了个杯。
是不是到了差不多三十岁的年纪,就真的不应该再凭着感觉和一腔傻兮兮的热血去喜欢一个人了呢?恋爱白痴但凡有点理智是不是真的就不应该去喜欢一个老司机呢?恋爱的初始动机到底应该是什么呢?结婚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必须攻克的命题呢?但是假设不是,那么责任又是什么呢?探寻真实的自我和家长期待之间的平衡点又是否存在?
出了酒吧的林一卯依旧什么都没有想通。
黑色的天空似乎飘来了白的雪,她“嘶”了一声,表示好冷啊。旁边的吕心尧淡淡说了一句,“别演戏了,这是人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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