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现金

天热的烦躁，连知了都懒得聚闹。无精打采的杨柳树似乎有睡不完的觉。地面似乎快要着起火，控诉自然界的霸道。火辣辣的阳光，犹如射来的一只只利箭，扎的皮肤生疼。

张土菜穿着白大褂，在护士和小大夫的簇拥下往手术室快步走去。科室刚收住一个心梗患者，病情危急，必须手术治疗，只有让张土菜主刀。他的爷爷是村里赤脚医生，从小他的父亲不幸车祸身亡，而母亲早早改嫁。他跟爷爷生活在一起，长期熏陶下，他也喜欢上了中草药的药香，羡慕起村民们对爷爷的尊敬，幻想着自己能治病救人。他继承了爷爷的衣钵，考进了医学院。只是他选择了西医。因为他认为西医解决病情更快。

扎扎实实学了五年，张土菜考研继续深造。他把时间都让给了学医，舍弃了其他他认为没必要的领域。直至博士毕业，他都没关注过终身大事，而是一心扑在治病上。他的付出有了成果，工作5年，已经成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院领导对他的能力相当认可并寄予厚望。张土菜被安排任副院长，主抓医疗业务，他还兼任心脏病学科带头人。这些年他把青春都奉献给了医学事业，换来的是“长江学者”、“青年岐黄学者”称号、杰青基金获得者、国家优秀人才之类的光环。

手术室的门缓慢关闭。家属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一扇门如同鬼门关，出得来是命，出不来也是命。张土菜带领团队有序开展手术。墙上的钟表一秒一秒地响，度量着生命的长。切开胸口，露出患者搏动的心脏。由于心房出现恶性肿瘤导致动脉破裂，稍有疏忽，便会魂断冰床。张土菜稳定心绪，只能给患者换新的心脏。他熟练地操作手术仪器。经过2小时持续作战，患者术中险象环生。当手术门顶的灯熄灭，门开之后张土菜疲惫地走出来，患者家属立即围拢过去。他的气力损耗过度，连张嘴的动作都不愿意尝试。但他努力挤出微笑，说患者情况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他的话就像判官的判决，生死一句话。患者家属激动地跪下来，在地上磕头，头骨与石头瓷砖相撞，发出“嘭嘭”的闷响。另外一位患者塞给他鼓囊囊一个信封，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果断拒绝了。张土菜遇到过不少患者的好意，他都拒绝了。他在意清白，他还想往更高的位子攀爬，不想因为这样的小利益损失日后的大利益。

张土菜恍惚地回到办公室，打算躺下来休息。随手拿起手机，他注意到有3个未接来电，全是同事齐巧打来的。他猜想不出电话的用意，纠结再三还是回了过去。他从别人嘴里知道齐巧暗恋着自己。

原来齐巧想邀请晚上一块吃饭，理由是她生日，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应允。他看了看时间，离6点的约定还有2个小时。他关闭手机，开始补觉。

张土菜洗澡换衣服，准时到达约定的酒馆。齐巧刚研究生毕业，精致的脸安放在她曼妙的身材上恰到好处，让人见了不免会心动，像怪兽冲进山林惊起一堆鸟，也像火山喷发的动静。

他对她不算讨厌，但也没有悸动的反应。她打算换个热闹的气氛，把张土菜约在了酒吧。里面装修华丽，进入其中，立即被纸醉金迷的气氛环绕。除了张土菜，齐环还带了闺蜜。场地和人员，都让张土菜感到意外。不过同事的面子不能伤，因为摸爬滚打多年，张土菜明白，每一个人的力量都不容忽视。古代华元将军因为忘记给车夫分羊肉，被车夫送进了敌营就是最著名的例子。

客套寒暄，虚伪聊天。他们边喝酒边吃饭。齐巧心情高兴，给张土菜敬了多次酒，后来不经意间，把手按在了他的腿上。他全身立即像触电般，酥麻感窜向每个细胞。酒精的加持下，他竟然也偷偷抓住了她的手。

那一夜，他雷响战鼓，她高歌未休。第二天醒来时，他知道中了圈套，因为她要求他给她的职称晋升开绿灯。她还给他送了一大袋现金。推辞不掉的他没有退路，因为她已经握住了他的把柄。

张土菜郁闷地从酒店出来，回医院开车回家。那一大袋现金，他随手放进了后备箱。车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场，张土菜回家一直睡到第二天。他想把糟心的事全忘记，却发现越想忘越难忘。早晨醒来吃过早餐，他下楼去开车。隐约觉察车上的气味和往常不一样，再仔细查看，发现那一袋现金不翼而飞。

（2022年7月14日，周四，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