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火的电视剧是《繁花》,里面有两条线索串起了整部剧,一条是阿宝的英雄之旅,一条是“不响”。
英雄之旅
根据坎贝尔的“千面英雄”理论,英雄之旅分三幕。
第一幕讲的是英雄在新手村。也就是说,英雄在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环境里,文革之后的阿宝家遭受重创,祖上家业一夜清零,迷糊的人生境遇里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叫雪芝。他听到了一个召唤,这个召唤让他去冒险,这个召唤就是雪芝对阿宝的刺激,缘起于雪芝想让阿宝踏上英雄之旅,约期10年,尊严和激情把阿宝带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当英雄跨越了熟悉世界的边界,就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第二幕讲的是英雄的历险。英雄会经过一次试炼,让英雄经历一些挫折,这个经受挫折的过程也就是成长的过程,试炼告诉英雄,他将经历全新的体验,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在这个阶段,英雄会遇到一些很重要的人物,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他的人生导师,这个人就是爷叔。英雄还会在路上结交很多小伙伴。当然,还必须得有一个大的反派人物,他是英雄的对手。一开始,英雄是要被他的对手碾压的,被欺负得没有招架之力,虐得不像人样。他会经历很多磨难,在最低潮的时候,英雄会被剥夺得一无所有,而且看起来绝无可能获胜。但就在这种挑战中,英雄会凤凰涅槃,绝地反击。英雄会走进一个漆黑山洞,并从山洞中找到宝物。这个宝物可能是一把宝剑,也可能是一种魔法或超能力,在剧里阿宝的宝物是一本叫做《论持久战》的书。在第二幕的最后,会有一个大决战的时刻。历尽千辛万苦,英雄最终战胜了对手。
第三幕是英雄回乡。战胜大恶魔并不是故事的结束。英雄必须回到家乡。回到家乡并不是因为要衣锦还乡,而是要把自己得到的东西跟人们分享。再回到故乡,英雄会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他会有脱胎换骨的改变,他会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圆润,更有责任感和牺牲精神。他的旅途终点,其实就是下一次旅途的起点。剧里的阿宝回归种花。
另外一条线索是“不响”
“不响”虽然在字面上费解,但在具体剧情语境里其实意思都还是明白的,至少是可以会意的。一定要做语义梳理的话,可以说有的“不响”是难言之隐,意思是这个不好说。有的意思是无话可说,无可奉告。有得则是拒绝回答,不想搭理你的意思。还有的似乎是“太荒唐,看不上”。有的“不响”是内心痛苦所致,也有的是因为有所思而“不响”。还有一种“不响”是精于世故的沉默,别人等你接茬时偏不接茬,不说为妙。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剧里的“不响”可以是单人的,也可以是多人的,比如“三人不响”,“大家不响”;通过这些“不响”,共享“不响”的那几个人结成了一个小团体,变成了真正的兄弟姐妹、生死同盟,共享着一个生活世界。
剧里最多的场景,就是一场接一场似乎没完没了的饭局。之所以会有这么多饭局出现,一方面当然是物质极大丰富的一种具象呈现,另一方面饭局是谈生意的最佳场所之一。在一个完全商业化的时代,有多少合作项目都是借助于饭局才能够搞定的啊。自然,物质的极大丰富也严重地刺激了人的各种心理欲望,然而宝总的饭局就很简单,除了小伙伴的家庭聚会人数会多些,他跟生意伙伴谈生意基本没超过三个人,两次去至真圆吃的都是一份干炒牛河,跟李李的几次饭局就是火锅加瓶老白干,这份“不响”又超然物外,又贴近现实,对喧嚣不已的欲望世界保持一份冷静和沉默。
“不响”也可以从性别关系角度来分析。陷入“不响”的多数是男性角色,女性角色虽然也有但次数不多。我想这是因为在《繁花》里,女性相对男性而言更是行动者,无论在世俗的领域还是雅的领域,包括在爱情元素里女性角色都比较主动,男性角色基本上只是接招,常常还接不住,只有躲、逃、死三条退路,陶陶的“不响”是躲,宝总的“不响”是逃,A先生的“不响”是死,女性行动更多,且战且坚强,受挫也就更直接,也就更多地面对绝望,李李跟宝总虽然没有直白的情愫,但一颦一笑间都是心心相惜,最后出家是一个例子;玲子视财如命,对宝总的守候也最认真,为宝总付出时间,精力,英雄之旅受挫之后的东山再起也是玲子出的本钱,行动多于犹豫,通透且决绝的离开;汪小姐明媚,阳光,为宝总可以舍去汪科长的位置,也是妥妥的行动者,对宝总的感情宣泄方式最直白,最后也是坦然把凯迪拉克放下,也意味着放下宝总,女性形象的主动性和在推动情节上的主导作用,可以说是反向映衬着整部剧的“不响”。
英雄之旅已罢,“不响”也罢,从几个朋友到流水饭局,从男欢女爱到城市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不响”透露出来的那种死硬,本身又是一种柔情,一种留恋,营造出一种是市民阶级生活形式的沧桑感,这层“情动”的内容,以黄安的“悠扬的歌声”结束:
“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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