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在不同的网络写作平台上注册过不同的笔名,发表过一些自以为能见得人的“作品”。对于这些“作品”,有人给予了点赞,也有人欣然留言,甚至还有人给予过奖赏。曾经有一位同样喜爱写作的朋友给我留言说,我这样一路写下去,把自己的行踪和内心世界都给暴露了;言下之意是我要注意少暴露自己,或者不暴露自己,免得让自己没有了隐私。
我知道她是出于好意,也承认她说得有道理。可是,我不明白,怎么才能做到不书写自己。
曾经有西方作家提出,作家应该不介入自己的作品,只客观地呈现某种场景,不动声色地描写人物。但是我觉得,即便在写作者故意隐身的作品中,作家描写的人物和场景依然带着明显的倾向性,暴露着文字背后的态度和心理。
以内容隐晦的爱尔兰作家乔伊斯为例。在他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的第一篇《姐妹们》中,作家尽可能使自己隐身到了事件的背后,很多事情不予明确交待(比如,神父的恋童癖,导致神父瘫痪和去世的真正原因),但通过阅读,通过对上下文的联想,读者依然能感受到作者的态度:对“瘫痪的”基督教的深刻讥讽和对都柏林社会现状的高度失望。
乔伊斯的《都柏林人》再以不写当代生活的金庸为例。在他的小说中,我们看不到真实的作者,他的笔下尽管有很多武功盖世的高手,打起来也是一招一式引人入胜,但实际上,据说,金庸自己根本不会武术。按说,金庸已经把自己成功地隐匿起来了,但是,只要读过金庸作品的人都能感受到,金庸是个充满正能量的人,一个崇尚行侠仗义的人,一个有着丰富知识面的人,一个能凭借丰富想象力改编历史的人。
话再说回来,在作品中暴露自己又有什么不好吗?
我们知道,法国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文学家,也是启蒙时期的代表性人物卢梭就写过深刻暴露自己的《忏悔录》。在书中,卢梭不仅描述了儿时的贫困,也真实地描写了成人后受到的攻击,以及自己喜欢撒谎、骗人、偷窃、调戏妇女等一系列缺点。甚至,在《忏悔录》里,卢梭对年龄比自己大,收留过自己,资助过自己,与自己同居过的法伦夫人,也给予了毫不避讳的赞美:
Elle était pour moi plus qu'une sœur, plus qu'une mère, plus qu'une amie, plus même qu'une maîtresse ; et c'était pour cela qu'elle n'était pas une maîtresse. Enfin, je l'aimais trop pour la convoiter: Voilà ce qu'il y a de plus clair dans mes idées... (她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姐姐、一个母亲、一个朋友、一个情妇;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说她是我情妇的原因。总之,我太爱她了,简直达到了贪恋的程度,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可以说卢梭写得毫无保留,赤赤裸裸,但这并不妨碍卢梭成为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也不妨碍《忏悔录》成为世界级名著。
法国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文学家卢梭写到此我想说,我们不用担心在写作中暴露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行踪和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实际上,即便我们把自己暴露得更血腥或更肉欲一些,也不见得就能吸引更多读者,更不用说制造出世界级名著了;那些以“身体写作”而最终并未写出伟大作品的“作家”们不就是现存的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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