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银河,星汉灿烂;地上汉江,汹涌向前。生于斯,长于斯,感恩于汉江滋润着汉水流域,哺育着生活在两岸的人民。虽然离开故土已经许多年了,但是魂牵梦萦的依然是那一条美丽的母亲河,以及生活在汉江两岸的故友亲朋。我曾写过五万多字的中篇小说《汉江之恋》,在简书连载近三十章,表达对母亲河的眷恋与敬意。
海滨:银河之床如今,西安疫情汹汹。我幽居在家上网课已经二十余天,连小区都不曾出去过一次,除了每天核酸检测上下电梯在小区排队活动一会儿,大多数时间都在暖气很足的房子里呆着,感觉自己像温室里的花朵,更像一位画地为牢的苦行僧。幸得小棉袄和家人故友牵挂,尚能通过视频去感受外面的世界。今天中午,阳光正好,家人发来让人叹为奇观的汉江河床的视频。
这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景象,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汉江即使进入枯水季也依然汹涌澎湃,碧波荡漾。记得孩提时代,每逢过年前两天,都要坐船到汉江南岸温泉洗澡。那时候交通工具主要靠双脚,步步紧跟着父亲,从汉江北岸的黄龙出发,一直向西南,过柳树营,走到板桥寨,冬天虽然是枯水季,河面变窄了,但水流湍急,所以要经过临时搭在江面的板桥,有时也会遇上汛情,只好绕道至江湾一带坐渡船,然后穿过元山子到达温泉。
记忆里的汉江,春潮汹涌,一江碧波映晚霞,两岸绿柳衬桃花;夏季每逢暴雨过后,江面开阔,水流湍急,似千军万马冲杀而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看着滚滚汉江水东逝,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感慨于两汉三国故地,英雄才子,迁客骚人,曾在这里书写过多少精彩华章!秋日来临,水天一色,澄澈宁静,光波流转,如明眸善睐的汉中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汉江成了朝思暮想的恋人;转眼到冬天,水瘦山寒,汉江进入枯水季,蜿蜒曲折地流淌过我的梦里,但是河道千古,江流有声。
汉江留给我的记忆,像银河里的星星一样多。记得小时候,紧紧跟在大人身后,远远地看着辽阔的江面,湍急的水流,听着汹涌的江涛,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河边玩水,但是每年夏天总会听到噩耗,看见大人扑倒在溺死的孩子身上,呼天抢地,哀痛欲绝,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对汉江的一种敬畏之心。少年时代曾跟着哥哥,从桥上小心翼翼跨过汉江,利用寒假去批发甘蔗,然后在春节里卖,记得四年级的寒假我挣够了学费;也曾记得,江湾一带水流湍急,我们坐过那种带滑索的渡船,船在江心感觉内心好激动,向东眺望一片汪洋泽国,让人不禁感叹天地之间江山永固,而人这一生太过于短暂。
看着视频中四处都是被江水冲刷侵蚀的沙石和岩层,看着妻子发来的一组图片里裸露的河床,我的内心是疼痛而震撼的,仿佛看到了老父亲龟裂的脚跟,看到了老母亲皴裂的双手,看到曾经丰盈美丽的汉江,进入到了苍老的暮年。听说是因为进入枯水季,上游的三号桥闸门关闭,才使这里的河床显露出来。从抖音里也看到许多人闻讯赶往南郑与汉台区的这一段网红打卡地,欣赏这里的水文景致与地质奇观。近二十年的时间,中国城镇化建设加速,建筑使用的大量沙料都从汉江河里采集,加上洪水季的不断冲刷,使这里的河床彻底暴露出来。
看着汉江河这一段裸露的河床,一种强烈的忧患意识油然而生: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奔腾不息、汹涌激荡的汉江河,从小到大一直充满了敬畏之情和感恩之心的汉江河,像母亲一样哺育着两岸人民的汉江河,像天上的银河般璀璨夺目像人间玉带一样美丽的汉江河,竟然在人类贪婪的索取中露出了她嶙峋的瘦骨,我究竟应该惊叹水的至柔至刚?还是应该感叹时光的造化之功?还是应该忧叹人类活动对大自然的侵蚀与伤害?
我之所以要用银河之床为这篇文章命名,是因为天上的银河浩瀚无比,群星闪耀,可是这人间银河之床从何而来?为何而来?这些问题让我陷入沉思。我担心百年之后,历史将重新对这群为了眼前利益而毫无节制地对母亲河进行野蛮开发的人作出另外一种冷峻而客观的评价。天上的银河之床是供星星们休息的,而这人间的银河之床则告诫后世,要么永无止息地奔跑,要么永远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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