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深域侵蚀」.其二
“「深域侵蚀」的超能力者，我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手了。”雷暴盘腿坐在地上，整理着当做底衣的作战服，“这家伙是流星组织首脑的亲卫，好几次，我们离生擒首脑就差一步之遥，都是他让我们的人退却了。”
“这项能力难道就没有弱点吗？”夏默麟看着领域光幕外模糊的黑色物质，叹了口气。
“也算是有，但不能完全说是缺点。”雷暴答道，“当受到巨大声源吸引时，幽匿脉络只会锁定单一目标——这些东西实际上并不智能，超能力者对它们的操纵是有限的。”
“这样的话……”夏默麟一时有些犹豫，低头沉吟。“怎么？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前辈，我一直在首都内执行巷战任务，也有时被外派出去进行暗杀。”夏默麟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虽然不敢说能做到无声，但隐秘敏捷这方面，我的确称得上有些长处。”
“打算让我做诱饵吸引幽匿脉络，你去攻击超能力者本体吗？”雷暴看出了夏默麟心思，“也不用露出那种扭捏的表情……现在只要能脱困就行，你保证能成功吗？”
“我的暗杀从未失手过。”夏默麟点了点头。
“那好，解除能力吧
。”雷暴站起身来，周身又浮现出蓝白电弧，“为之后的行动节约超能量。”雷暴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和领域展开时相同的灼热白光，两人重新站在佣兵会馆三楼摇摇欲坠的走廊楼板上，被蠕动的幽匿脉络包围着。
“轰！”雷暴又从天空中引来雷电，一跃而起，双臂伸直，射出两道电光，将夏默麟身边的脉络灼烧殆尽，而重新生长出来的脉络无视了夏默麟，直冲着空中的雷暴而去。
“机会来了！”夏默麟见面前的道路打开，一蹬地面冲向楼梯口，踩着已经被腐蚀的木台阶跳下楼去，稳稳落地。上方，幽匿脉络从楼板的缝隙中渗透下来，循着夏默麟发出的声音缓缓生长，夏默麟于是屏息凝神，尽可能将自己发出的杂音降至最低。
“这些东西变灵敏了？”夏默麟看着蠕动的触手，发觉它们并没有如想象中退缩，依然在尝试利用呼吸寻找他的方位，而先前在楼上时，这种程度的静息已经足以骗过幽匿脉络。
“「杀意……”“找到你了！”“啪！”夏默麟感到右上胸口一麻，痛感随即如电流传遍全身，一团湿热的感觉扩散开来，自己也吃痛倒地，是一发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枪。“在哪？”夏默麟转头扫视房间，却没发现任何视觉死角。
“是没见过的敌对超能力者啊……”面前墙壁上的幽匿脉络突然宛如溶解般散开，露出被掩盖在下方的人形——一个中等身材，银色鬈发的青年男子，垂下的长刘海遮住左半边眼睛，而他的右眼正闪烁着藏蓝色的光，删光频率和身旁幽匿脉络上的发光菌体相同。夏默麟注意到，他手里正握着一支拧了消音器的手枪。
“果然，雷暴会派一个人来找我本人。”青年毫不犹豫，又在夏默麟两腿各补一枪，尽管夏默麟已经咬紧牙关，但还是不免痛喊出声，血流喷涌而出，“不过你是新面孔啊……”
“可恶……！”夏默麟抬起右手，试图用响指触发「杀意领域」，却被青年男子喝住：“别动，手放下，放在地上别动，五指张开，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面对指向自己的枪口，夏默麟只得作罢，将右手放下，撑在地上，感到汩汩流血的伤口似乎在慢慢泄掉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
“现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青年走近夏默麟，直接把手枪抵在了他脑门上，“首都卫队派了多少人过来？你的超能力内容是什么？”
“就我们两个。”夏默麟吸着凉气，低声答道，“我的超能力内容是幻身潜行……”
“咔！”两眼一白，一阵眩晕，夏默麟太阳穴上挨了一枪托，青年居高临下，冷笑着注视着夏默麟：“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撒谎？我说了要如实回答！”
夏默麟眼前天旋地转，他眨巴着眼睛，试图回想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但很快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级别完全不同于首都街巷里小混混的恐怖分子，在无法确认套出的情报真假的情况下，不管怎样，他都会动手。
“算了，这也不重要，能解决一个是一个。”青年的食指搭上扳机，夏默麟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大脑一片空白，但一张脸缓缓浮现出来，是夏默恒。夏默麟不禁暗自苦笑，是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自己终点的苦涩——
“轰！”楼板突然剧烈震动，青年的手一抖，滚热的弹头擦着脸颊飞过，打在了背后的墙上。“什么——”青年连忙举枪瞄准上方，几乎就在眨眼间，上方的预制板破碎掉落，雪亮的电光激射而出，雷暴身畔环绕着电弧，穿过爆炸的楼板降落下来，重重坠地，抖落一身灰尘。夏默麟看见，雷暴已经遭到了幽匿脉络的攻击，他的左半个身子都被黑色触手包裹，左腿和左臂都无力地垂着，脖颈上也渗出鲜血。也许是超能力受到体力损失的削弱，电弧的密度都小了许多。
“84629。”雷暴冷冷地喊出这串数字，让夏默麟有些摸不着头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在对着青年讲话，“他们又派你来干脏活累活了？”
“我有名字！我叫——”“轰！”雷暴抬手射出电弧炮，青年迅速调集幽匿脉络向上生长，立成一堵高墙，挡住了电击，夏默麟惊觉，受伤后，雷暴的攻击出力已经减弱到了这种地步，甚至无法击穿那层松软的菌体。
“你的攻击不像之前那么强悍啊……是因为受伤体力流失的缘故吗！”青年冷哼一声，一挥手臂，黑色触手便扑向两人，但在电弧的保护下没能命中。夏默麟意识到，雷暴的超能量所剩无几，只能将大部分电量积聚在身畔来保护两人。
“「杀意领域」！”夏默麟终于感到超能量恢复了些许，用尽体内最后一丝气力，抬手打出响指，白光霎时湮灭三人。在进入异空间前最后一刻，夏默麟看见，青年眉毛上挑，露出显著的惊骇之色。
待白光散去，雷暴抬眼，却只看见自己和夏默麟两人进入亚空间。“为什么不把他拉进来？”“我们已经被消耗得太过严重，正面对敌没胜算的！”夏默麟捂着流血的伤口，喘着粗气道，“他们没有「杀意领域」的资料，他们看到未知的能力，或许就会退却……咳……”
尽管知道这种方法无疑是赌博，但雷暴很快意识到，这的确是目前唯一可行性较强的出路了。倘若敌人的任务仅仅只是在此拖慢追兵的脚步，在不熟悉夏默麟能力的情况下，或许就不会再冒着风险继续穷追猛打。
领域之外，青年注视着那个悬停在空中，震颤着放射出灼眼光柱的白色质点，黑色触手几番蠢蠢欲动，但最后，青年还是偏过头啐了一口，迅速离开了会馆二楼。
……
“……于是，依据超能力作用效果的不同，研究者们把超能力划分为十大基本门类，并制定相关标准，于R.A.0095年开始推行。”星谏仰头默读着墙上的大字报上的文字，微微笑了笑，继续顺着走廊往下踱步而去。这是在生命科学学院楼的一楼大厅，由于涉及到超能力相关的专业学科，生命科学学院内四处张贴着诸如此类的内容，而超能力相关的一些基础课程也成了学院的通识必修课。
星谏走到电梯门前，按下上行呼叫钮，电梯门徐徐打开。轿厢控制盒上的确有着负层的按钮，但按下后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管是密码也好，通行证也罢，前往负层的触发方式必然不是常规手段。为了掩盖行迹，星谏随意按下一个楼层按钮，并用余光留意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叮！”电梯铃响，厢门打开，星谏抬起头，却出乎意料地迎上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宫兰诗。
“……星谏？”宫兰诗率先开口，疑惑地挑了挑眉，“你在这里干什么？”她今天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裙，头戴米白宽檐遮阳帽，俨然一副大小姐出游的打扮，相反，星谏在停课周却依然穿着深灰校服外套。
“辅导员让我来这里，给生科院的老师送些材料。”星谏微笑着脱口而出，“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生科院总部楼，机院总部楼都没这么高。”
“主要也是生科院没什么行政工作，楼里基本都是实验室。”宫兰诗耸了耸肩。
“我也去过其他学院的总部楼，也没见过带地下室的。”星谏指了指负数层的按钮，“你们这里还有地下停车场吗？”
“是重点实验室，不过是超能因子研究控制和基因工程专业主管的，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宫兰诗扶了扶帽沿，“平时也基本对我们封锁，连他们专业的本科学生都不能轻易入内，说是和国家重点机密项目有关。”
“这样啊……”星谏注视着那个负层按钮，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莫测，嘴角显出难以被察觉的一丝隐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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