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有三条。
一条走宁通高速,过路费十元,需头二十分钟。一条绕到沿江高速,没过路费,车少速快,约五十分钟左右路程。还有一条就是老路了,要一个时辰。
我选择走老路,不急,不赶,不走老路多吃亏啊。
老路有多老?我说不清,据说祖父那时就有了。老路究竟有多老?老母亲也是说不清的。
绿油油的麦子,粉滴滴的桃花,瘦条条的柳枝……还有红砖青瓦人家,在阳光中,站道两旁,含着笑,看我。我也含着笑,看它们。
一树白花,在大院子里独自开着,如一袭白衣少年,正是孤傲满腔无人诉的年龄吧?我停下车,远远偷拍下一张照片。当繁花落尽,当大树已碧绿顶天,是否会想到,曾有个人为它停留为它心动?
回家的路春天里,最不缺的就是花儿了。路两边,红的白的花儿,一排排,你争我挤,争香斗艳。我如君王,越过后宫佳丽三千,独被那一片好颜色给吸引了去。
回家的路那是怎样的好颜色啊!覆在河边,不羁的河流变得清秀文静了;覆在人家门前,寒门登时富丽堂皇起来;覆在建筑垃圾上面,丑不溜秋的矮胖黑变得婀娜起伏摇曳生姿了;覆在田野上,那一整片一整片耀眼的黄啊,光茫万丈,振撼得人张大嘴:“啊!啊!……”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不出用什么好词句来夸它一一再美的词句也配不上它的美啊。
回家的路这一片好颜色,不是大家闺秀,更不是金枝玉叶,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它叫油菜花。农人们从不把它当花待,只指望着枝头籽粒饱满,指望着日子能越过越油光水滑。油菜花才不管那么多呢,只管没肝没肺地到处疯跑,跑到村头,跑到野外,跑到天边……跑到我的眼前来了。油菜花在前头跑,我在后头追,追着满眼满眼的金黄。开啊开啊,开到花深处,我便到了家。
油菜花香处,母亲给我讲起栾家的那条叫小黑的狗。
小黑是条普通的土狗,准确地说,比普通的土狗要瘦小得多。栾家常年在外忙生活,在家的时候少,离家的日子多。小黑独守家门时,靠东家伺饲,西家赏食,垃圾桶中扒扒找找,勉强糊个半饱。小黑到人家面前,都是低着头夹着尾巴走路的。在自己门口,看到有人就咋咋呼呼地吠,你休想动他家的一花一木。
这样饱一顿饥一顿总不是个事,栾家决定把小黑放生了,天高地远,由他去吧。蒙着眼睛的小黑,被送到十多里外的邻县。两天后,黑子回来了,风尘仆仆,围在主人脚前脚后蹭蹭磨磨。
第二次,小黑被送得更远了,总有百十里吧。两天过去了,四五天过去了,或许小黑随了个好人家吧。七天后,小黑竟又回来了。瘦得已脱了狗形,到家便瘫在地上,对主人虚弱地摇着尾巴。
那么远的路,小黑怎么会摸回来的?这是个谜。我想,大概也是一路的油菜花,在前面引路的吧。只是,我到家了有老母笑脸相迎,小黑一到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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