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其实现在对咱来说，是好机会。”在马龙的指示下，张继科找好机会进一步刺激二少，“三少已经废了，他那边儿的买卖，咱不要白瞎了。”
“你就盯着那点儿东西？”二少喝了口酒。
张继科摇头，“您想要的我清楚，但咱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吧，先捡着现成的便宜拿呗。”
二少手晃动着红酒杯，眉头微皱。
“继科儿，再补两句。”马龙看出二少在犹豫，让张继科继续引导。
“我原来在公司里待过这您知道。”张继科站起来给二少倒酒，“那边儿明面上的买卖一半儿是靠咱会所和三少那个堂口撑着的。”他这话意思很明显，想要整个集团，必须先拿下堂口来。
这些年多少年轻漂亮的少爷公主是自己调教好了送出去的，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是在会所谈成的，二少有数。张继科这话，说到了他心里。
“嗯。”二少点头，他现在掌着会所，再拿下堂口，确实比较有利。
“去吧，先闹一闹，看看他们有什么举动。”
在二少的授意下，张继科带人连砸了几个堂口。他不公开露面，每次都是坐在车里，等完事儿了，才戴着口罩下去晃一圈儿。脸是挡着的，可后脑勺的那个红勾，是人都能瞧见。
他闹的声势也不算大，打完了就拉倒，手下也有分寸。但这足以让躺在病床上的三少坐卧不安，他有心无力又担心自己的堂口被人抢了，气的躺在床上直骂街。
没法行动的三少一天好几个电话打给大少，内容基本都差不多。
“后脑勺有个红勾。”三少咬着牙，“就是那个张继科干的。”
马龙听着耳机里的声音看了一下这几天记录下来的电话数量，三少这个一挑就炸的脾气，真是太好用了。
“又他妈是张继科！”大少勉强压着火挂断电话，转身就摔了办公电脑。
对于二少三少，大少向来是能把握住的。在他看来，二少聪明胆子小，三少笨胆子却大的离谱。都好摆布，也都好利用。按照原来的预定计划，是让老二老三斗着，这俩人缠上了就不用自己分心收拾，等公司这边儿安稳了以后，再坐收渔人之利，踢掉二少三少，把所有的产业牢牢的攥在自己手上。可现在，出了个变数。
三少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堂口群龙无首，大少有心让自己埋伏好的人上来，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其实要是三少死了，倒还好说，他当哥的指派个人接手怎么说都过得去。可现在不行，多年来他在外的形象都是只管公司不管堂口的，猛然间插一手，肯定会引人怀疑，而且三少原来的手下，也不会服气。
大少正烦着，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大少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火气。
许昕缩头缩脑的，捧着一份文件。
“上个月谈的那个合作，有点儿问题。”许昕紧张的搓搓衣角，把文件打开恭恭敬敬的放到大少面前。耳机里马龙的所有指示他都一丝不苟的照做，包括这些细微的动作。
“怎么了？”大少强压着火问，他记得这笔生意就要签约了，怎么现在会出毛病。
“大昕，说，有个小障碍。”马龙的声音沉稳有力。
“有个小障碍。”许昕点着文件一处，“就这里。”
大少扫了一眼，皱起眉头。有货品的批号临期，现在申请新批号时间来不及了。
许昕按照马龙的指示抓了抓头，“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找您问问。”
问题很简单，批号临期的不是主货品量也不大。大少跟对方沟通过后，调换了一批同类货品。
大少把文件甩到桌子上，“这点儿小事儿，你都办不好？”
“懵了。”许昕一脸尴尬，“眼看要成的生意事到临头来这个，我没反应过来。”
大少指了指门示意许昕可以走了，真是的，没有一个地方让他省心。
许昕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回来。
“那，库房里这批货是等着新批号？还是处理掉？”
“处理掉。”大少烦躁的摆摆手。
“临期的，处理的话，价格方面要做调整。”许昕面有难色。
“怎么畏首畏尾的！赶紧处理了，不要考虑价格。”大少皱着眉。
“也是，放库里占地方不说还闹心，处理完了利索。”许昕按照马龙的指示最后补了一句，冲着大少点点头，关门走人。
马龙带着耳麦笑了，人在烦躁且面临麻烦的时候，会做出最简单最省事儿的选择，以期待尽快解决掉问题。
对货物如此，对人，也是一样的。
“继科儿，恐怕有人要处理你了。”
“等着呢。”
“再加把火？”
“听你的。”
几个堂口扫了一圈儿，张继科回二少消息的时候，脸上带着点儿得意。
“就他妈没几个能打的。”他歪头抽烟，“堂口没人主事都乱套了，您现在想收，直接就可以收了。”
“干得好。”二少摸出手机，给大少打电话，他笃定大少已经知道堂口的事儿，打这个电话一方面是逼宫，一方面，也是气人。
“我听说老三那边儿，最近不消停？”他开了外放，连同张继科和原本的几个手下，都在那儿笑嘻嘻的听着。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句问话，但大少的声音里，听不出惊讶的语气。
“我俩干的都是不见光的买卖，消息传过来，有什么稀奇？”二少笑着，“老三受伤我也没去看他，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起来接着管事儿啊？”
“叫你手底下人安分些就行，别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大少咬着牙。
二少笑的越发开心，“不是我爱操心，是堂口乱了，谁的日子都不安稳。”
“直说吧，你什么意思？”大少耐性被磨光了，懒得再多说什么。
“你这些年手下干净，这脏活儿，我就替你干了。”逗着没意思了，二少坐直了身体，眯起眼睛。
“你？”大少冷笑，“你就在你那窑子里面儿看好那一摊儿。堂口你想管？不问问那些兄弟服不服你？”他原来以为张继科砸堂口是老二趁着老三受伤想出口恶气，没想到这婊子杂种，是想登天了。
“不服那就多打几次，总有服的时候。”张继科在一边插嘴，二少挑挑眉毛，并没有阻止他。
大少被气的发笑，“老二，这就是你手下的人？”
“有本事的都这样，我也不怎么管他们。”二少淡淡的说着。
“别以为老三那事儿是谁做的，我不知道。”大少抬手砸在桌面上，“夹好你的尾巴，在你那地方里好好呆着，别回头变成没窝的野狗。”
张继科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子，逗弄笼子里的猫。他伸进两根手指，抢走了布偶猫的皮老鼠。
布偶猫伸出爪子挠他，可隔着笼子根本挠不到。猫气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张继科低头瞅着猫乐。
二少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您考虑着吧。”他挂断电话，看着满室奢华的装修，再好的地方，也不过是个大号的牢笼罢了。
“我在这里憋了那么多年，也该出来了。”
马龙放下手里的笔，这把火，烧的已经很旺了。
“咱们碰个头吧。”他说。
“老时间？”许昕懒洋洋的问。
“老地点？”张继科立马跟上。
“对。”马龙抿着嘴乐，“老时间，老地点。”
阿窕对着进门的马龙翻了个白眼，马龙冲她笑笑，径直往角落处走过去。
张继科许昕已经在那里了，许昕胳膊圈着一直往外挣扎的方博。
“他俩这怎么了？”马龙坐下问。
给他推过一杯橙汁，张继科憋着笑，“刚有个妞儿看上大博儿了，过来要电话。博儿推脱不过去给了个假号，那个觉着他俩说话多了，吃醋呢。”
“噗。”马龙一口橙汁差点儿没喷出来，“他俩能不能闹点有创意的。”
“也挺好。”张继科抿了一口啤酒，“闹完就过去了，心里不压事儿。”
马龙点点头，许昕方博就这点好，吵架拌嘴的，从来不超过半天。
果然，五分钟都还没到，许昕换了张脸缠人。
“那你今晚跟我走，我就不计较这个了。”他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来，嘴角憋不住的想往上勾。
“想什么呢你。”方博看马龙张继科一脸看戏的表情，急的踩了许昕一脚。
许昕半真半假的嚎了一声，总算是松开了手。
“你们聊吧，我跟周雨看着。”方博站起来头都没回的走了。
“没良心。”许昕撇嘴，“老张你管管你师弟。”
“管不了。”张继科摇头，“我要能管住他，你俩能成？”
许昕被噎的猛喝了半罐啤酒，打出个嗝儿才觉着气顺了点儿。他伸手指着张继科鼻子，打算跟张继科好好说道说道。
“说正事儿说正事儿。”马龙出面拉架，“继科儿，大少应该快动你了，目前最大的可能，是他还用上次那个人。”
张继科和许昕都点头，大少谨慎小心，现在又在烦躁的状态下，找自己原来用过的又是心腹来下手，很合理。
“要不，调出点儿人来看着老张？”许昕放下啤酒罐提议，“按咱的分析，那人身手应该不错。”
“不行。”马龙张继科同时出言否定，他俩对视了一眼，张继科往后靠了靠，马龙继续给许昕解释，“大少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手下应该也是，否则不会埋伏了这么久，还没被三少发现。”
许昕想张嘴，马龙伸手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就算老三草包吧，可继科儿砸堂口，也没有说碰见过这样的人。”马龙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张继科，张继科点点头。
“这人藏这么深，就能看出来他的行事风格。他要动继科儿，不会今天接到命令马上下手，应该邀观察几天。”马龙的手无意识的拨弄着桌上的啤酒罐拉环，“继科儿身边有人跟着，会被发现的。”
张继科握住马龙的手，眼睛看着许昕，“我啥样你知道，还有周雨方博，仨打一还是有准备的，没问题。”
许昕皱着眉，“也行吧。你们自己小心点儿。”
张继科照着许昕的肩膀砸了一拳，俩人拿起啤酒罐碰了碰。
“我呢？是不是该找东西了？”仰头喝完剩下的啤酒，许昕捏着啤酒罐问。
马龙拿出裤袋里的笔，让张继科找阿窕要了张纸来。
“大少这个人呢，他藏东西，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马龙画了个正方形，又在里面画了个铅笔小人，“因为那样他会觉着不安全。”
“白天在公司晚上他回家。”许昕抓抓头，“你是说，他随身带着？”
“不。”马龙摇头，“档案袋那种大小的东西，他要随身带着，你会发现的，应该就在他办公室。他爸死以后，他没换办公室对吧？”
许昕点点头，确实，大少并没有搬到原来的总裁室，只是给自己门上的牌子换了。
“那，这就是他的安全区。”马龙十分肯定的用笔点着那个正方形。
“我不懂，你直接说吧。”许昕放弃分析，他不擅长这种东西，直接听马龙的就好。
马龙在正方形里画了几个方块，一边用笔点着，一边小声叨咕。
张继科和许昕就那么看着，谁都不敢打扰他。
“哎。”许昕用胳膊肘怼怼张继科，见张继科看过来，就趴到张继科耳边，“你觉不觉着，我师兄这样挺吓人的。”
“有点儿。”张继科点头。
马龙抬起头，许昕张继科同时往后缩了缩。
“现在我有个大概的范围，但是需要进一步确定。”马龙眼睛晶晶亮，脸上是满满的自信。
“确定啥啊，你把范围告诉我，我去找就完了呗。”许昕一拍桌子，“地缝里我都能给翻出来。”
张继科摇头，“那样风险太大，第一你没法保证你一定找到，第二，你找到了不一定能做到完美复原现场。回头惊了他，怕他跑路。”
许昕梗着脖子，“那你说咋办？”
“刺激他。”马龙放下手里的笔，“人在觉着危险的时候，会去查看自己最重要的宝贝。”
张继科笑笑，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马龙脑门，“真聪明。”
“嘻嘻嘻嘻。”马龙捶他一拳头，扬起下巴满脸得瑟，“我当然聪明。”
张继科单手过去搂他，马龙用手推着他的脸不让他靠近。
“不是。”许昕一头雾水，“哎，你俩等会儿再打情骂俏，先跟我说明白了。”
“昂~，你咋这么笨。”马龙白了许昕一眼，“如果你是大少，派人动继科儿，结果人不见了，继科儿好好的，你会不会紧张害怕，会不会觉着有危险？”
“所以，他就会去查看那套账！”许昕左手握拳砸着右手掌心，“我再给他那屋扔个监控，就可以知道他东西藏哪儿了。”
“对。”马龙点头，“到时候人赃并获，他陷害继科儿和他们集团的事儿，都别想藏住。而且这样双保险，他和他手下谁嘴硬都没用，我们两头握着证据。”
“还有大昕，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不能再见面了，免得被大少手下的人发现你。跟方博，也一样。”
许昕摸摸鼻子，“我今天是换了衣服换了发色出来的，一路上换了五六次车，肯定没人跟着，刚才方博周雨跟我说，酒吧里今天也没有生人。”
得！他心里叹口气，今儿肯定是不能哄着方博跟自己走了，任务完事儿以后再说吧。
“监控我今天跟局里申请了，明早就到，我快递给你。”马龙做事十分仔细，局里快递有自己的伪装地址，外人不会发现的。
“行。”许昕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收到东西，我就找机会弄好。”
“别莽撞。”张继科拍拍许昕的腰，“咱不有监听吗，确定屋里没人再动手。”
“放心吧，我不傻。”许昕反手也拍了张继科一下，不放心的又嘱咐一句，“你们多加小心。”
“我也回去了。”马龙喝完橙汁扭头看着张继科，“你……”
“我坐一会儿就走”
“我是说……”
“我会小心的。”张继科揉了一把马龙的脸，“放心吧。”
“嗯。”
马龙也是连续换了几次车饶了挺远的路，在确定没人跟着以后，返回了警局。
跟张继科原来分析的一样，从任务开始，他就没回过家，吃住都在这里。
樊振东正在守着监控，见他进来就指了指桌上的泡面。
先关了通话器，马龙拍了一把樊振东的后脑勺，“我不饿，你吃吧。”
他看着屏幕，张继科周雨方博已经回家了，而且还买了烧烤，三个人正围着桌子吃。
“小胖儿，你馋了？”马龙看见樊振东两眼盯着屏幕面都不吃了，好笑的问了一句。
“有点儿。”樊振东低下头，呼噜呼噜的吃泡面。龙哥分析人一点儿都没错，但他不是馋肉，是馋人。
周雨大概辣椒吃多了，嘴唇红红的，他看着心里馋。
屏幕里哥仨吃饱喝足，方博问周雨晚上打不打游戏，周雨点点头，从床底下拖出两台笔记本来，张继科在一边打水洗漱，看样子是准备睡了。
在张继科摘下手表放到枕头下面以后，马龙关掉了画面。
“小胖儿。”
“龙哥你说。”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局里上班，跟紧周雨就行。”
“理由呢？再说了，我跟着他你这边儿自己盯着？”
“我在跟局里要个人，你按我说的做，跟紧周雨。”
“好的。”
“一旦有特殊情况发生，你听我指示。”
“那我身份问题？”
“尽量不要暴露，但是他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是。”
“我是张继科。”
“龙，你紧张的时候手指小动作太明显了，啤酒拉环挺锋利的，我都怕你手割出口子。”
“当然了，也许这是在我和许昕面前才会这样。”
“这条黑路我走了五年，总算是要亮天了。”
“可要完事儿了吧，我心总是拧着难受。”
“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儿，今天跟小雨聊一会儿，现在更堵得慌了。”
“现在他跟我过去那五年差不多。”
“总觉着这心，没个归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