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诗意地幻想和诗意地愤怒表达,只是火山爆发后掩埋一切不满的灰烬,我始终没有走出来,没有走出对功成名就的渴望,没有走出金钱世界的向往,而这种现实与梦想的差距,一直压着我喘不过起来,当然还有那个时常举起鞭子的老婆和酒后辱骂的父亲。鞭子当然只是一个比喻,这鞭子可能是掐、拧、扇等等,这每一个动词都是有画面的动作,你能看到她的怨气向你的身体注射,看到她高举的手在你头上投射的阴影,还有她用尽力气、发白的手指在你腿上胳膊上留下的痕迹,她是需要有发泄的,不然会疯掉的,上次我们僵持了一周,对,我没有给她发泄的机会,我处处躲着她,冷漠以对,装作很忙的样子,尽量减少接触的机会,结果她撞墙了,她没有毁灭掉自己,额头上只是肿起来一个大包,随后几天,大包里面的淤血流进眼睛和鼻子,紫色青色的斑块遍布脸的上半部,如同锁魂的鬼一样,她每天都会在镜子前呆上一段时间,看着逐渐凹陷的额头和紫青色的面庞,出来后你能感觉到一阵阴沉的风刮来,所以我也在暗暗地告诉自己,要及时让她发泄不满,要不然淤积起来的黑云下的就不是雨了,而是洪水。
你说我没有痛苦么?有的,当我捂着扇过之后热辣辣的脸,我是想要报复的,愤怒的血液冲上来后还没做出行动,就莫名其妙的迅速冷却了,我承认我很懦弱,息事宁人。安静,是的,我要的只是短暂的安静,她关上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时,我觉得生命的水又流过来了,日子还可以照常进行,在一旁哭累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可怜的孩子,我确实什么也给予不了你。我在某个公司上着班,拿着微薄的薪水,我不知道怎么办,可这是我对自己的人生唯一的救命稻草,好几次吵架之后我也想着干一番事业,挣个大钱,接送孩子上学不用骑着电车迎着冷风,也报上好的补习班,可是我太胆怯了,我找不到出人头地的机会,也不知道怎么创造机会,我只能紧紧地抓着这份工作,作为我立足这个社会的最后底线,不,不是立足,而是跪在那里。
2.
去哪才能挣到更多的钱呢?这个困惑一直令我焦虑绝望,我甚至羡慕卖煎饼的阿姨,虽然累点,但是收入也很可观,我打听过常在那卖煎饼的阿姨,她说一天能卖出去200多套,我扳着指头算着,一个煎饼除去工本费也能挣上两块钱吧,一天挣400,一个月挣一万多呢,我为什么不狠下心来干这个呢?我是太在乎自己的体面么?一个辛辛苦苦被供养出来的大学生要去街上卖煎饼?那我上这个大学有意义么?假如我早早的辍学,现在卖煎饼也能买得起一套房子了。哎,谁给了我这个大学生的身份呢?我真的在学校学习了什么技能和本领么?没有,头脑一片空空的,只记得跟舍友们一起打牌一起上网吧,学着怎么泡妞吹牛逼,家里的钱都让我这么糟了,一周总共七八节的课程,我敢打赌我连两节都上不了,咳,谁能起来上课呢?网吧通宵了一晚上,第二天能起来吃上午饭就不错了。你说我不自责么?自责,我常常自责自己,但是又忍不住玩的诱惑,有时候为了逃避自责,我也会一头扎进虚拟的快乐中解脱。当然也是为了有归宿的感觉,那时候他们讨论着谁谁又找了个好看的女朋友,以及玩某款游戏的话题,我不想被排斥被冷漠,我要融入这个圈子,我也要向他们吹嘘自己搞了几个女朋友,吹嘘自己游戏又升了几级有几套好的装备,我这大学四年就是这样过来的,但是蒙混过关也都弄了个文凭。
3.
好歹毕业了,假如再多待一年我都快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当然这是后话,真要再待一年我想我还是无力改变什么。好吧,既然毕业了,我就抓紧投入社会吧,多挣些钱来弥补那段大学的荒唐的岁月,让自己从自责又迷狂的状态里走出来,挣钱是唯一的出路。我跟几个舍友在一个大学城附近的村户里租了下来,一开始也没着急找工作,没事凑到一起打牌喝酒,过得其乐融融,还没有触碰到社会的现实,还沉迷在大学的虚假繁荣的怪圈里,但是好景不长,不到半年的时间都陆续离开了,多半都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有的在自己的家族企业上了班,有的通过父母谋到了一份好工作,也有的要回去考编制,总之各奔东西了,剩下没门路的这时候有了压力,开始四处求职了,我发过传单卖过房子也在小额贷款公司呆过,后来公司倒闭,拉的存款也被朋友找上门来,好歹我业务不是特别好,也就几万块钱,最后被父母东拼西凑算是还上了,后来父母的一个朋友介绍来到了A公司上班,除了收入不高,一切都还稳定。我没在大学里当过班委,也不懂的与导师相处,所以没有溜须拍马的经验,其实说到底我还是懒、太要面子,你看那些当班委的,成绩好不好也都入党了最次也是积极分子,所以这些人进入社会一般都能混的不错,像我这样的,既没情商也没能力的,只要能干好份内的活儿就谢天谢地了。当然份内的活儿,一开始我也没干好,出个简单的表格我都大汗淋淋一场,结果还是做不出来,问旁边的同事,给的回答总是我很忙稍等一会儿,等到下班他也会说很忙,我知道了他们这一套,我也不打算请教了,摆在眼前的就是束手无策的电脑,白色的屏幕跟我的大脑一样茫然,我就这样一直坐着,捱到下班,那位上司好像忘记了交代给我的活儿了,我在心里是希望她忘记了,现在想想,那是对我没有指望,干脆交给别人做了,当然,那肯定是我旁边那个同事,做完表格之后还要屁颠颠地跑进领导办公室邀一邀功,他们在小声嘀咕什么呢?一会儿还笑出声来,是在说我么?我神经都快崩裂了,那个同事出来还不忘拍拍我的肩膀,用古怪的表情跟我对视一秒,然后叹了口气坐会了原位。时而紧张、时而愤怒、时而绝望的情绪在脑海里翻动,“妈的”,我不住地对自己说,“大不了不干了。”但是没过一会儿,我就颓了,再去找什么工作呢?母亲千叮万嘱这是一份好工作,一定要好好干,你父亲的那个朋友可是托了好多关系呢。在这种状态下我大病了一场,后来时间长了,也算是摸出了一些门道儿。
4.
不知不觉地也在这个公司呆了好几年,我想着就这样挺好的,下了班跟几个不错的同事喝点小酒,晚上回到床上玩着游戏睡觉,美好的一天就过去了,但是结了婚生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这点工资我越发维持不了一个家庭的收支了,老婆心力交瘁地看着孩子,没有收入,父母这一代为我交了首付为我找到工作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剩下的要靠自己。
是的,靠自己,靠自己在公司里踏实干活儿,加班加点,但是收入没什么动静,像是把我遗忘了,会说话的都上去了,拿到了中层的收入,过上了成功赢家的生活,最起码跟我相比成功了,自然我那个天天钻领导屋悄悄说话的同事升上去了,后来我的老婆知道后,不免又骂我一顿:
“工作工作干不好,整天闷着头看屎呢?你看看人家,比你也就早工作半年,还有那个小宋,比你还晚来一年呢,现在都当官了,你还原地踏步,还整天没效率地加班,谁的眼睛不是朝着领导看齐,就你这闷声不吭地,送不了礼还说不出一两句好听话?就你的嘴金贵是么?金贵的嘴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是吧?!”
“没有。”我耷拉着脸,半天吐出一个字来。
“没有,没有什么?一个月挣不了个三瓜俩枣,往后日子怎么过?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不想过了你就说,你说啊,你不说是吧?我问你话呢,我看你说不说!”
拧的发白的两个手指像一只苍白的蝴蝶,落在我的胳膊上、肚子上、脸上,有时候肉体的痛苦也很舒服,这样你就不会为各种烦恼的事情胡思乱想,一心一意地沉浸在痛苦中,等这只苍白的蝴蝶累了,我也从快乐的痛苦中挣扎出来,世界翻新过后,我头脑清醒地告诉自己,要果断地求饶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好好努力挣钱的,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会放下面子朝着钱看齐的,我的面子值个什么。”
同时我心里在说:我的面子早就被你摧毁了。
看着肩膀抖动,泪水涟涟的老婆,我忍不住说道:“老婆,原谅我吧,我一定好好努力的。”
“你都说了几遍了,你改过么?我已经对你失去信任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要相信我,我会改的,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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