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夏天,我离开了这个小的只有四条马路的小城,你们,在吃小龙虾喝啤酒的路边摊上哭到人仰马翻,那天的你,被一群同学哄着对我说,我很喜欢你,小西。夜色,在一条只有几盏黄色灯光的朦胧小路上渐渐落幕。18岁的夜晚,你抓着我的手心都是汗水。
如果没有以后的故事,我多希望,我们就一直停留在那个黑白的单纯年代。就像,《夏洛特烦恼》里那部电影的时光一样,无数次梦里的操场,梦里的你们,猪大,亮亮,晓凡,还有丝丝,你们都在。
但,离开去上大学的只有我和晓凡。猪大没有考上大学准备到省城做生意,亮亮去了沿海当兵,而丝丝听说准备跟他哥南下打工。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时的我们是如此懵懂,以为选择只是选择,当人生的分叉口出现,我们的路忽然就被剧烈分开,那种无形的力量直到现在都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告别是如此温暖,而回忆远远不够。
晓凡上大学后,曾一直给我写信,我们的城市隔了一夜的火车,于是那些信,它伴随了我整个大学生涯。每个礼拜,一封三页纸的信,黄色的信封和老旧的横格子信纸,在树叶飘落的季节,散发着墨水的香味。我总是喜欢坐在大大的木棉花下看你的笔迹,它能让我一整天哪里都不想去。
然后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似乎再也没有收到你的信,你的电话总是你的舍友的回复,我等待了整个夏天,在秋天还没有来之前,我带了一些衣服,穿着还没有换下的落地裙,发了疯似的挤在那个充满茶叶蛋的绿皮火车间,站了一夜,一个人跑到你在的城市。
多年之后,我依然想起那个场景。我并不知道我的狼狈。你不会看见我的头发因为汗水而黏在头上,手里抱着一个箱子,气喘吁吁地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连早饭都没有吃,就那样迫切的希望你的出现。在那个落满樱花的门口,你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走过,你完全没有看到角落落魄的我。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你的样子变了好多,头发不再随意,你长的高大而挺拔,阳光下对着女孩笑的英俊而惬意,我听见你们爽朗的笑声。我想开口叫你,声音却有些嘶哑,你居然没有听到。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夜太疲惫的原因。我坐在那个远远的角落,没有走上前,但手里还紧紧抓着我一早从行李箱打开好从家里带来我们曾经爱吃的麻辣小食。我不记得我坐了多久,但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依然拨了你的电话,那个你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其实出现过的时候,你居然对着电话里的我说,你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我没有告诉你,我看见了你。
在一个黑暗潮湿的旅馆走廊里拼命的给丝丝和猪大他们打电话,哭了一夜的话没有停顿,丝丝和猪大却在那头说这外面生活的艰辛,原来大家的世界已然如此不同。那天的我,忽然,发现,天突然就黑了,你们都不见了。
后来的夏天在我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少。毕业后我选择了一个沿海的城市生活,听说这里四季如春,偶尔刮台风,海水潮涨潮落,阳台的窗帘因为海风时常飘荡,我喜欢的样子。我买了一些百合放在家里,清新的香味让房间变的简单而舒适。
后来你说你分手了,那天你来到我在的城市,站在我的面前,良久没有说话。你的手心没有了汗水,微笑却依然温暖和煦,你的模样多适合这个美好的风景,我无数次希望再回到年少的夏天。然而你给了我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小西,好好照顾自己”,离开前你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遗憾也没有挽留,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知道,我曾经去过找你吗?
2016年的这个季节,你就要成家了,猪大他们都去了你的婚礼,唯独没有我。你打了我无数次电话给我。但我还是选择远远的祝福你,我想,就让18岁的晓凡在我心里永远都不要消失吧。18岁的夏天,谢谢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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