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作者: 鲸落白 | 来源:发表于2019-06-14 01:16 被阅读7次

        刚经历完一场长途跋涉,一通电话,打破了刚刚兴奋起来的雀跃。年仅57岁的姨妈突然脑溢血,命不久矣,中止了我第二天即将启程的异地之旅,第二天赶回了家。家里有我的母亲,还有母亲另外的三个姐姐。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躺在被窝里刷着新闻,几位姨妈们就到我家来了,我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们也就那么静静地说着。

      只记得其中最大的一位,我的二姨说:“咱们姊妹七个,以后就缺了一个了,算是齐不了了。”

      不知怎的,我的眼眶里瞬时倾满了液体,我不敢低头,生怕打搅了这难得的宁静。紧接着二姨又说道:“都没好好照个合照,上次紫薇花园真真儿是最后一张合照了,以后我搞得聚会,你们谁都得去,一个都不准少!”带着二姨特有的口吻,曾经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的命令口吻。然而现在的姐妹们,都沉默了。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三姨和五姨眼里早已是湿漉漉的,平日里最不愿表露感情的母亲也是如此,二姨自不必说。

      我没法儿再把泪水给吞回去了,于是就自顾自地扭了一下脑袋,那淌子就那么硬生生地掉了下来。也许是窥见了我的异常,三姨突然开口道:“看见姐姐们没了娘,你想到自己了吧......”后边三姨说了写什么我都记不清了,因为我的泪水再也无法悄无声息地藏起在心里,于是它连同着一种畏惧感毫无情面地倾注而下。

      其实同母亲一样,我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那一刻,我没法儿控制自己的泪腺,只好顺势躺了下来,配合着周遭这静的发慌的环境,躲在没人知道的悲伤里。

      后来二姨说想今天上午就去看看四姨妈,因为,没有什么因为,此刻的一分一秒都尤其珍贵。

        一帮子人就这样赶到了医院,在15楼,重症监护室对面的一间病房里,并排着两张病床,我的两个姐姐,两个姐夫。其中四姨妈的小女儿今年才二十八岁,她的小宝宝刚刚出世不久,大女儿刚刚查出来怀上了二胎。    四姨的日子好像才刚刚好了一些,好像才刚刚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是,没有可是了。

      姐姐们看起来都很憔悴,那种说不出来的沧桑无力。可依旧得撑着身子,招呼着满屋子里的一群群人。

        小时候,爸妈工作很忙,有那么一两年我是被寄养在四姨妈家里的,那会儿很小,记事还不是很清楚,但依稀记得四姨每每笑起来时,纵使脸上有着一道道皱纹,依旧掩盖不了年轻时娇秀的面庞。四姨也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好玩儿的,还给我买些新衣服,虽然她那会儿过的也挺艰难。

        姐姐那会儿好像在上高中,学习特别地努力,就在四姨家的天台上,姐姐捧着书,我就那样看着那些我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姐姐就温柔地看着我,她的笑容像极了四姨,也像极了那些日子里明媚和阳光。

        不一会儿五姨家的胖表哥也快到了,平日里跟他走的要近些,年纪也相仿,能聊的也要多些。他到了之后大家就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谁也没敢多说些什么。

        期间四姨家的姐姐说想要同济医院的教授来会诊,说想尽办法也要把四姨脑袋里的积水排出来,说不管怎样哪怕是切开气管辅助呼吸,说想要……只要一线希望,万死不辞!    我实在是不能再待在这个沉闷的房间了,我拍了拍胖表哥,把哥哥拉了出去,刚踏出房门,眼泪就特别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接着便是嚎啕大哭,好似我才是四姨的女儿般撕心裂肺。

        忽然好像看见了四姨夫,出于本能我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赶紧转身靠着医院的墙壁,忍住了呜咽。

        那天在走廊里,好像哭着哭着,我还说了好多好多话,很多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只在不停抱怨为什么选择报考离家那么远的读研院校。

        我忽然明白,其实我的泪水不仅仅是为别人,好像更为自己。

      下午刚参加完葬礼,可能是之前哭得有些疲惫了,在四姨门口坐着的时我看着大家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包括我自己,只不过偶尔几声感叹。

        要说和以往的区别,应该是自己对这些姨妈,长辈们似乎更亲近了些,往年见着也就是尊敬的称呼着,今天好像更愿意看看他们,和他们多聊聊天。

        中午的饭桌上,我还有几个子辈们围着坐了一桌,难得说说笑笑的,突然南哥指着隔壁妈妈们那一桌说:以后就少了一个了。

        我不知道别人的反应,我只清楚,自己的肚里满是五味杂陈。

        入殓了,我是四姨的外甥女,被安排着举着一个大大的花圈,排在送葬队伍里。生平头一回做这种事,只看见旧街上,长长的队伍,密密麻麻的人头,大大白白的一二十个花圈,以及嘈杂的声音。

        走在队伍里,我不经意回头看了眼走在队伍中间的两个姐姐姐夫,他们都是边走边跪,大表姐眼睛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红肿。

        忽然瞥见一个六七十岁的生面孔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着,倒是不知道这是真心还是专门请来做哭腔的。即使这样看着也是难受的。

        之后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几眼,眼泪差点儿又掉了下来,于是我不敢了,不忍心再去看见这样的场面了。

        要入土了,磕了六个头,带上了我爸的。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想着以后再也没人可以让我去喊一声四姨了,想着这么个亲近的人就这么入土了,就这么没了,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儿,有些情绪又像是要决堤了般,挠人心肺。

        碍于人太多了,便就一直这么忍着,哪里知道就看见了五姨家的姐姐,还有三姨家的姐姐面部狰狞的表情。

        于我这便是彻底的崩塌,就好像是一个个刚刚被堵上的洞口,再次决堤,彻底是挡不住的汹涌澎湃。

        霎时泪如雨下。

        耳边,四姨家的大表姐抽泣不断,哭声不断,眼泪不断,久久不愿离开。

      舅舅家的姐姐,也只比我大上两岁,平时关系还不错,看着我说道:“知道嘛,这里的人,哭的,难受的,一方面为这里逝去的人,还有的是为自己,或是自己的亲人。所以我不敢让我妈来啊,她那个身体,肯定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的。”

      事实上,艾依心里是十分赞同她这个说法的。四姨的离开固然是令我心痛的,可随之而来的恐惧又该如何解释呢?

      人之生老病死,花之朝盛夕败,世事难料,人活一辈子,来时了无牵挂,去时少有孑然一身。留给后人的不仅是悲伤,更多还是警示。

      珍惜并珍重

      我们还拥有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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