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还是那碗烤茶,传递最原始的温暖力量
一辆挂着“马湖-成都”线路牌的大巴车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往山脚下行驶。远处的山顶已经覆盖着积雪,近处的山坡草木枯黄,一只四处觅食的鹰在半空中盘旋,发出“哇,哇”的叫声。
拉兴靠在车窗前,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双眼迷茫。贡茶村,在17岁的拉兴心里,更多的是伤心和悲痛的记忆,她想用距离和时间把它慢慢封存,然后重新发出新芽。而相距不到400公里的成都,对于拉兴来说既遥远又陌生,前面等着她的又将是什么呢?
拉兴按照表姐家的地址,找到一幢陈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拉兴爬上六楼,敲开门。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开门,见到拉兴,十分高兴。
拉兴进屋,打量着表姐的住处。这是一个总面积仅有四十来个平方米,一室一厅的住房,客厅里堆满了杂物和小孩子的衣物、玩具,显得十分拥挤和凌乱。表姐将堆在三人沙发上的杂物拿开,让拉兴坐下,递给拉兴一杯热水,爱怜地看着穿得很单薄的拉兴,然后打开柜子,翻出一件八成新的厚外套给拉兴穿上。
深夜,拉兴睡在客厅沙发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森林似的高楼,听着车水马龙的喧嚣,心里一阵打鼓。这座陌生的城市愿意接纳她吗?里屋传出表姐夫和表姐的床上动静,小孩被惊醒,发出两声啼哭。表姐哄着孩子。“一定要尽快找到工作。”拉兴心里想着,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住了头。
接下来的日子,拉兴每天一大早就出门,按照表姐指点的路径和自己在街头巷尾收集到的招聘信息,逐一去应聘。她去过宾馆、酒店、饭馆、按摩店,一个月快过去了,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工作岗位。不是因为没有文凭,就是嫌弃她是彝族,本来按摩店的老板娘准备用她,却因为拉兴在给客人按摩时,尽使出担水劈柴的劲,把客人弄得惊叫唤,气得老板娘对直喊她回家。
这天,又逛了一天仍无收获的拉兴一脸疲惫地回到表姐家,坐在沙发上,绝望地盯着窗外,眼中有泪光在闪。隔着时空,她回到贡茶村,回到与母亲在一起的温馨日子。至于父亲,拉兴的心里一半是痛,一半是怨恨,还有一丝隐隐从心底生出的牵挂。
表姐在厨房做饭,看到拉兴消沉、悲伤的样子,安慰她:“别着急,找工作要慢慢来,需要碰运气。对了,桌上有你阿达带给你的包裹,你打开看看。”
拉兴打开包裹,见里面有几把新做的马什子,一包茶叶,一袋荞面,一袋彝族酸菜。离开家快一个月了,看到家乡的特产,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湿润。表姐拿起一把马什子观赏:“噢哟,你阿达把马什子都给你带来了,看这做工,真是老手艺人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他就是一个老顽固,说街上卖的马什子粗糙,割嘴巴,上的漆有毒,坚持只用自己做的马什子,还不停地往亲戚朋友家送。这几把马什子应该是送给你的。”
“好,我收下。看不出你阿达还是一个心细的人哦,他心里还是惦记你的。”
“表姐,我给你做碗烤茶吧,就用阿达带来的茶叶。”
拉兴在煤气炉上熬制,不一会儿,端出熬好的烤茶。表姐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在哪里学的手艺?这茶太好喝了,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表姐将茶一饮而尽,拉兴露出欣慰的笑容。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可能有戏。”
表姐请了一天假,带着拉兴来到“好搭档九莲净月”茶艺馆。门店装修得古色古香,很上档次,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聚集的地方。大厅里,身着汉服的姑娘们面若桃花,脚步轻盈地为宾客们服务。老板苏裴坐在卡座里,儒雅而不失干练,浑身透着商界精英的气质。他手里正捧着一碗拉兴熬制的烤茶,呷了一口。拉兴和表姐凝神屏气,看着苏裴的反应。
“嗯,茶香独特,韵味悠长。好喝,好喝!”苏裴露出满意的神色。
拉兴和表姐紧张的神情得以缓解。苏裴招呼一位近四十岁的女人过来:“店长,给这位小姑娘安排一个岗位,多带带她,有潜质。”这就算有工作了?拉兴兴奋地看着表姐。
“谢谢,谢谢苏总。”表姐代拉兴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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