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美好何在?》
人谁不向往美好?谁不愿意美好?但美好在哪里?人为什么与美好总是隔着距离?即便有片刻的、局部的的美好闪现,也是转瞬即逝,不美好的现实才是人应该忍受的常态。不过,人们并未死心,总觉得美好就在某处、就在某时会出现,因为人们都相信美好的存在,那怕它只露出过一片羽毛,也让人满怀美好的希望。
人们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找美好,但人们知道:找不到永远的美好,也不可能找到永远的美好。人没有准备好铸造美好的模具,却准备了毁灭美好的刀具:生存竞争的逻辑决不是为创造美好预备的,你战胜我、我战胜你,你死我活的结局只能是美好的反面。可以想象,沿着竞争的道路走下去,胜利者到达的尽头是什么?是大同社会?是理想天堂?这完全是逻辑不通的推理,竞争胜利者就不再竞争?优胜者之间的竞争逻辑竟然不解自消?生命理念的自私本质能不改自换?物质极大丰富人的无尽欲望就被补灭了?并且,人们普遍使用契约方式来约束人,来实现社会的管理与秩序规范,契约约束能使存在形态长期保持稳定?不能设想:靠法则、契约、教条、管理或惩罚的人间社会会十分美好,靠大家遵守、遵循、遵照执行的某种制度会保持不变,一直美好如斯?殊不知,人性就是:你越让他不要这样,他就越要这样;你越让他遵守,他就越不遵守,不如此越矩而为,人也就发展不到今天。美好决不是遵守出来的,也不是限制出来的,更不是失败与胜利的最终结局。
美好是什么?美和好都不会是生命竞争胜利者的战利品,更不会是失败者舔血疗伤的栖身所。美是感知者愉悦的欣赏,好是感知者自在的状态。只有好才能拥有美,只有美才能导致好。美好只能属于美好的人,绝非奸淫诲盗、凶蛮恶徒所拥有;也非万贯家财、豪门显贵所具有;更非位高权重、名利熏心者所能有……美好绝非一个外壳,可以包装在什么东西上;更不是一件华丽的外衣,可以任谁穿在自己身上。美好对于物,是一种状态;美好对于人,是一种品质。美与生命逻辑无关,它是感知的产物;好与生命竞争无关,它是事物和谐的关系。美和好联袂而生,是出入于幸福大门的一对天使。
人热爱美好,却不知道美好来自哪里?首先,美是感知者与事物互动交流的一种和谐状态,美并不是生存的必须品,也并非生命利益所在,美纯粹是感知的产物,是感知愉悦的对象,美满足的是感知的需要,在生命存在所需的菜单里,是不需要美这个因素的,美对于生命存在,就是多余的负担。美激活的是人的感知欲望,美是人的精神享受,美是人为自己量身订做的形式,美只对人有意义,对其他的生命体无意义。而好是事物的一种融冾状态,是事物间有序的连接,是事物各得其所的一种表征,是感知者与被感知对象默契互动的一种理想状态,好就是稳定、和谐、持续的存在。美好指示的是人的感知形态,只有在人作为感知者的感知活动里,才有美好的境界发生,才有美好的事物存在,才有美好的感知愉悦。所以,在生存激烈竞争的社会生活和人际环境中,美好是格格不入的,至多是利益引诱人的别称和商品广告的图案,要不就是见不得人的意图上面覆盖的遮羞布,是虚拟的场景和戏剧化的梦幻。当下的社会没有产生美好的机制,美好怎么可能在个人的意愿中产生?
然而,人是有美好的愿望和需求的,生命法则的残酷和人性的丑恶都不能抹煞人们对美好的企求,这从一方面证明了人具有感知体的属性,在感知活动中,创造美好是人的行为目标,而享受美好正是人的感知目的。在感知共同体中,美好就是生活的常态,美好就是感知者的心态,美好就是愉悦存在的状态。美好是整体的、综合的、无限自由的一种存在品质,美好不在一时一事,也不在一物一人,当一切没有矛盾冲突、没有利益纷争、没有不同目的之时,美好就是一种自然存在,是一种相互关系,是人与物的切身处境。无须刻意营造、也无须着意维持,因为物与人本身就是美好的,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不美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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