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事件
一
厕所里,钱知礼副总经理左手刚抹下裤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刚夹着自己那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小鸡鸡,刚刚撒下第一滴尿,就听见隔壁女厕所里几乎同时也有一阵“哗——”的撒尿声清晰地传了过来。他的心忽然地莫名地一动。
“啊哈,哪个雌儿竟然和我同时撒尿?”一向爱讲缘分、也十分信奉缘分之说的他心里不由地暗暗地叹了一声。
于是他一边撒着尿,一边侧着耳朵听着隔壁女厕所传来的声音——同时也憋着气,尽力把自己撒尿的声音弄得再大一点,好让对方也能听得见。但隔壁那声音似乎比他的声音来得还大,还急。这不由地使他忽然又联想到,隔壁女厕所里的那个女人的阴户一定是格外大罢?说不定还是黑茸茸的茫茫一片罢?要不,女人是蹲着撒尿的,尿程比男人要短得多,何以能发出如此大的动静呢?
他兴奋了起来,觉得他自己的这个推理天然正确,又不免自鸣得意地抖了抖自己的小鸡鸡。那小鸡鸡也好像是受到了鼓舞,顿时铁骨铮铮了起来。
然而更让钱知礼副总经理惊奇的是,隔壁女厕所里的那个女人的“尿泡”仿佛和他一般大小:因为,他撒完最后一滴尿的时候,隔壁那女人撒尿的声音也恰巧停了下来——而最后,竟然还有两声不轻不重的“滴答”,像是音乐里的休止符,正滴在钱副总经理那颗柔软的心上,发出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的妙音。钱副总经理的心不免又是莫名地冲动了一阵。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钱知礼副总经理对那女人有点“讨厌”了。当他刚要将自己的小鸡鸡小心翼翼地、爱怜地放回内裤时,就听见隔壁那个女人“咚——”地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那响屁,声音之清脆,之豪放,让钱知礼副总经理的耳朵为之一振,脚下为之一颤,心理上也不免有点猝不及防。
“他妈的,谁呀,这是?”钱知礼副总经理摇了摇头,低声地骂道。
他一时猜想不出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因为这是他们韶阳市联通公司的大楼;这一层楼,又整个儿的是他们公司班子成员的办公室;而他们公司领导班子的四个成员之中,没有一个是“雌儿”的——平常,这层楼的女厕所几乎就是个摆设。
这就给钱副总经理的想象又提供了一个无限发挥的空间。他想:他奶奶的,这个女人的作风肯定很粗俗呗——要不她解手,一定不会那样地放浪不堪;又想这个女人一定没有什么教养呗——要不然她怎么会把她那臭屁放得那么肆无忌惮呢……最后他想到了他自己:这样的女人,是没有人肯娶她的!是不值任何的男人和她上床的!即使倒贴男人,男人也不会和她上床的!……但这个女人的乳房想起来一定不会是太小的了;如有可能的话,自己上去摸一摸,倒说不定还别有一番山野风味的……
钱副总经理坏坏地笑了。他有句名言一直埋在心里不敢讲——那就是,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最好玩的玩具,莫过于女人那丰硕坚挺的乳房;男人最喜欢干的事情,莫过于和那些风情万种的年轻漂亮的女郎搂抱着做爱……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会认同这个“真理”——除非伪君子;但他是一个有着两千员工的国营大公司领导,平素应该庄重严肃、道貌岸然、“高大上”些,这样“下作”的人生感受和“发见”,怎么敢随随便便地给人讲呢?……
晚上,他做“功课”的时候,喜欢让他老婆裸着身体,直挺挺地躺着床上,开着明晃晃的灯。他老婆胖,身体臃肿,像个发得过分饱满的白面馒头,所以总是嫌弃自己的体型不好看,想让钱副总经理关灯——或者只开床灯也好,但是钱副总经理不愿意。他感觉女人还是胖点更舒服——像一团暖融融的棉花团,爽!于是他老婆只好不愿意地闭上眼睛,督促他:“快点快点!”钱副总经理于是挺枪跃马,冲锋陷阵,忙个不亦乐乎。他一会儿让他老婆翻过身来,一会儿又让他老婆侧过身去,他老婆呻吟着,嘴里留着涎水,但是也挺温顺地听着他的“指令”行动,仿佛就如他听话的办公室主任,或者就如他豢养的一条听话的狗。但他老婆哪里管这些!高潮的时候,死死抱住钱副总经理的脖子,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翕的,只是寻着钱副总经理的嘴唇,恨不得把钱副总经理全部吃进她的肚子里……一番下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钱副总经理像死猪一样地躺在他老婆的身旁,已经疲惫得说不出话了,但是还要强打精神,温柔地问他老婆:“怎么样”?他老婆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情景中恢复过来,又恼怒被打扰,便不耐烦地喊道:“什么怎么样!本来好好的,老是爱瞎折腾!”钱副总经理一听,脑海里灵光一动,涎着个脸,无声地笑了:“说得对!做爱就得跟搞企业一样,不瞎折腾,哪还有啥味道?!……”
钱副总经理想到这儿,不由地笑了。他走出男厕所。在厕所门口,他悄悄地瞥了一眼女厕所的门。他知道女厕所里的那个女人还没有出来。——于是又禁不住犹豫:要不要等等,等一等女厕所里的那个女人走出来,看看她是谁呢?但他随即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怎么是这号子人呢?“窃听”女厕所里的人撒尿屙屎本来就不对了,怎么还忘乎所以,得寸进尺了呢?自己还像不像一个领导干部?自己还是不是一名共产党员?……他弯下腰,在水龙头下装模作样地冲了一下手,才恋恋不舍地,慢吞吞地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来。
二
办公室里,他们韶阳联通公司综合部主任李少平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钱副总经理进来,他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声问候了一句。
钱副总经理微微笑着,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他指着办公桌上的一沓材料,表示和李少平的谈话已经切入正题:“咱们公司党群办的文笔不行,我看咱们综合部的文笔也好不了哪儿去呀,少平!”
少平立即知道是他们综合部的材料钱副总经理不满意了,他赶忙向前欠了欠身,连连答应:“是,是,还请钱总多多指点……”
钱副总经理说:“这份材料——”他拿起了桌面上的那份材料,“市里让交流一下咱们公司创建省级文明单位的经验,这对咱们公司文明单位创建工作是多么大的肯定啊,——这个面子还小了?!可是你们的材料是怎么写的呢?实在是太不用心了!”
他拉长了自己的声音:“具体的创建经验呢,你们只罗列了八条——八条咋够呢?跟我们公司没有创建似的;而这八条的分量呢,写下来,也不过就是这么十来页左右,怎么会这么简单呢?仿佛我们的创建工作向来很容易似的……你们对材料的不重视,就是对咱们公司的创建工作的不重视、不负责任哪!”
他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
“你们这样做,是对得起公司赵总呢,还是对得起我这个主抓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的主管领导呢?还是对得起我们公司几千号员工为此所付出的这长达一年的艰辛的劳动呢?——光是抄写员工文明素质教育笔记,可没把我们员工都烦死了!”
“钱总,我们的水平不够,我们综合部已经费了好大的努力了……”少平的脸红了。说真的,这份材料自从上次公司党委会研究,由党群部转综合部办理的时候,他就开始操心了;他为此也耗费了不少的功夫——除了秘书,他也熬了好几个通宵。
“我这两天,已经就你们的这个材料做了必要的修改和补充——”钱副总经理转向电脑,右手操起了鼠标,“经我修改和补充后的这份经验材料,我们的创建经验已经扩充到了十八条,分量已经达到了六十四页——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也就差不多够了。少平,当你拿着这份材料报给市文指委的时候,你就会深深地体会到,他们领导的心里该是多么地欣慰,因为他们没有看走眼;而我们的心里又该是多么地自豪,因为我们的创建工作是多么地扎实有效……”
少平怀着敬畏的心情将自己的头探向电脑:“谢谢钱总!您费心了!我们综合部的人都十分佩服您——您的文笔那么好,功底那么扎实,是我们这些人怎么学也学不会的啊……”
“你们能轻易学会吗?”钱副总经理大笑:“若是学会了,还要我这个领导干嘛呢?领导若是没有一点看家的本事,又何以成为你们的领导呢?”
“是,是……”少平哈着个腰,忙不迭声地说。
他忽然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要给钱副总经理汇报,刚要开口,就听见隔壁赵晓义老总的办公室里突然“啪”的一响,仿佛有人在重重地拍桌子;接着,又传来了赵晓义老总那熟悉的、刺耳的咆哮声。少平和钱副总经理都大吃了一惊。
“谁在赵总的办公室?”钱副总经理,沉吟了一下,问。
“胡总。”少平小心翼翼地说,“赵总要求胡总全面分析最近几个月我们公司收入连续下降的原因……”
“鸡巴!”钱副总经理见惯不惯地说,“这有什么好分析的?这不是现成的原因摆在那里吗——实行了实名制,资费还不断下调吗!”
“是,钱总。”少平竖起大拇指,“钱总说的对。不过,赵总在上次我们公司经营例会上讲,这只能是共性的原因,不能是咱们韶阳个性的原因。要不别的地市公司为什么不但没下降,反而还有不同程度的小幅增长呢?还有,为什么同样是下降,又何以单是我们公司的收入,下降的幅度又如此之大呢?赵总要求胡总一定要分析出我们韶阳市收入下降的具体原因来。否则,他去省公司开会,不好交代。”
“鸡巴!”钱副总经理满口不屑地说,“哪有什么个性的原因!个性原因不是都寓于共性原因之中嘛!少平,你想想,一年省公司领导能下来几次?即使下来,又哪回认过真过,切切实实给我们解决问题过?没有!没有!他们哪回不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哼哼哈哈个几句就屁颠屁颠地回去了?他们了解个啥?他们能知道个屁!鸡巴!”钱副总经理挥挥右臂,“——还不是你忽悠忽悠我、我忽悠忽悠你,就他妈的都一切OK了?”
“唉唉,我们的广进同志还是太年轻,太认真,没经验啊……”未了,钱副总经理又说。
少平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应钱副总经理为好。过了半天,少平才说:“说来胡总也是够倒楣的。他在韶阴市的时候,听说业绩就不怎么样,成天受到省公司的点名批评;来到我们韶阳以后,情况也不见得能好多少,成天皱着个眉头哭丧着脸的,让我们员工看见了心里也感觉特别难受,好像是联通公司的末日都要来到了……”
钱副总经理翻了翻白眼:“那算什么?我们赵总,从省公司下派到我们公司的时候,文件上不是黑字白字,清清楚楚写着只干两年就调回去么?可实际情况又怎么样?现在不都五年了,还一屁股蹲在我们这里不能走么?”
“是,是。”少平叹口气,“原来赵总在我们公司,一周还能呆上个四五天;现在呢,我看最多也只是两三天喽……”
这回轮着钱副总经理不吭气了。
那边,赵晓义老总的咆哮声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赵晓义老总是大学中文系毕业,不但知识渊博,而且口才也极好,平素即使是批评人,也能口如悬河,滔滔不绝,于是少平和钱副总经理就不再说话,单是凝神听着。听着,听着,忽然那边有了一阵难得的静默;但接着又听见一阵噼噼啪啪的摔东西的声音。赵总的办公室少平因为经常去,所以他想他们赵总桌子上的那只价值不菲的景德镇瓷杯,一定也给摔碎了。
“你不想干,你鸡巴就给我滚蛋!”
这是他们赵总的声音——像是在发最后的通牒。
但是胡总好像也不示弱;他的声音也高而厉——
“你算个鸡巴!我滚蛋不滚蛋,难道是你说了算?!”
少平和钱副总经理的心一下子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们默默相对,一脸肃穆。忽然赵总办公室的门重重地一响;接着走廊里便响起了一阵“噔噔噔”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少平知道,这一定是胡总走了。
少平胆小,怕惹事,也忖度不敢和钱副总经理继续议论这样敏感的问题——领导之间事儿,管他屁事!——就借口要走。钱副总经理示意他稍微等待一会儿:
“现在就走,在楼道上碰见胡总多尴尬?”
少平摆摆手:“我小心着呢。”说完,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三
这里钱副总经理又陷进了深思。赵总和胡总今日的终于撕破脸皮,他真是没有想到。韶阳联通已经多年不景气了,胡广进到韶阳工作没几年,他如何能有回天之力?偏偏省公司下达的任务一年又高于一年,年年都难以完成,只得他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跌打滚爬、灰头土脸地瞎折腾了……想到这里钱副总经理不禁一笑:广进这小子还算老实——要是不老实,来一个瞒天过海式的以投资换收入、以人工成本换收入的把戏,不是业绩也能上去么?说白了企业运作就是操作,业绩就是捣鬼,这难道还要让人教他吗?……
但钱副总经理不一会儿就否定了广进这小子——他认为广进这小子不地道,根本不值得同情:广进来到他们韶阳才三年,业绩没有提上去,成本没有降下来,反而在他们韶阳公司女员工里“结拜”了许许多多的好“姐姐”、好“妹妹”——成天价地瞎乱叫,把他们韶阳公司当作“大观园”,他自己当作是“贾宝玉”了。这就引起了好多员工的议论,说是广进这小子的作风有问题……钱副总经理遇事理智,他虽然自己不相信,但是心底也未免经常嘀咕:毕竟公司那些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员工,特别是那些中层女干部,几乎都在亲热地喊他“哥”,或者“弟”了……他钱知礼年富力强的时候,哪个女员工这样喊过他?即使喊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多,这么腻嘛……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他的手机响了。奇怪,怎么是自己的老婆杨桂花?现在打过来,有什么事?他知道今天她休假在家,没有上班。
他接住了电话,没有好气:“怎么了?”
电话那头,他老婆杨桂花用一种急急的声音说道: “知礼!快给我拿点卫生纸过来!我在厕所里!”
“哪个厕所?”钱副总经理问。
“你们办公楼!你的这一层,17楼!”
钱副总经理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刚才自己在厕所里的情景。
“你在那里干什么?”钱副总经理大为光火,道。
“你说我在厕所里能干什么?”电话里他老婆的声音也有点恼怒:“我出门倒垃圾,不小心门反锁了,过来给你要钥匙!”
她愤愤不平地说:“先前我记得你们公司大楼里的厕所里还放着卫生纸哩,谁知道现在你们这么抠门了,——害得我到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等到!”
“你不知道我们公司要节约成本吗!”钱副总经理忍不住愤愤地对着话筒喊了一句。
但他接着就感觉到无聊,只好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来,摇着头,给老婆送过去。在长长的走廊上,钱副总经理慢吞吞地踱着方步,闷闷想:看来家属院盖在办公楼附近,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刚才厕所就你一个人?”待老婆一切收拾完毕,到他办公室,钱副总经理沉默了半晌,才装作不知情地问。
“是呀,怎么了?”他老婆杨桂花说,“昨天晚上好像着凉了,肚子不舒服。”
但是她一想到刚才自己长时间呆在厕所里不能出来的事就又来了气:“这么大的公司,好端端地让你们给瞎折腾成这个糗样子,还好意思说节约成本——哼!你说,节约的钱都到哪儿去了?”
钱副总经理的脸拉得老长。他仿佛心中有鬼似的,感到不安宁。他看着自己的老婆忙活完了,就不耐烦地催促她回家。他老婆于是撅着嘴,出去了。钱副总经理也不送她。仿佛一送她,就容易让他老婆看出什么破绽似的。他坐在自己那高大的椅子里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据说,钱副总经理就是从那时起,到他老婆跟前一下子就不行了——他阳痿了。他先前还不相信;以为是一时之过,但是几夜试着下来,怎么弄都不成功,心里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偏他老婆还正在兴头上,反复追问他是怎么了,他没法张口,只得将身子一翻,将鸡鸡耷拉在大腿根上,摆出副总经理的架子,恶声说:“怎么了?男人还能没有一点意外的情况?”她老婆听了,百般不信,说:“——这种事还会有意外情况?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告诉我这意外情况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是不是你外边有别人了?”钱副总经理一听,心里烦躁,干脆就不理她。老婆只好作罢。而关于阳痿,钱副总经理一向是看过有关资料的,知道这种病只要不是器质性的,一般就都可以恢复——所以他有时候就不免私下里想:是不是自己也到那些“娱乐场所”里“风流风流”,找几个小妞“快活快活”呢?——让他自己到正规医院找医生治疗,他堂堂一个国有大型企业的副总经理,才拉不下那张脸皮呢!但他又有所顾忌,怕万一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闹不好让公安抓住,或者不幸被那些小妞们纠缠住了,闹得社会上、或者单位里纷纷扬扬,那可就坏了大事了。还有,若一不小心染上艾滋病,治不好,人可就丢得更大了……所以他总是犹豫来犹豫去的,决心就从来没有真正坚定过,更不消说有实际行动了。
但他和胡广进副总经理的关系从此也有了改变:每次见面,虽然他们俩还是笑哈哈、彼此客客气气的,但是擦肩过后,钱副总经理就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骂起胡广进来:
“你这个鸡巴干啥吃的,搞不了经营就下来呗,或者赶紧就滚蛋呗——你不嫌丢人,还硬撑个鸡巴啊!”
现在钱副总经理一直在吃着药。有时候兴致上来,药劲上来,他挺刀立马起来,那感觉,好像比他年轻的时候还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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