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还是太穷了,2008年我月工资还没两千,1700多块钱,比农民工的工资还低,手头长期是紧张的,否则我怎么会听从陈正义的指派乖乖的来看门,肯定一走了之,还不是中学期末总有2千多元的福利,让学生住宿也挣点钱,钱比面子还是重要些。另外,这几十年的胸闷失眠症让我觉得看门还挺适合,我喜欢干简单的活路,甚至是体力活,我并不喜欢上课。
就这么混吧。半夜里经常有学生爬墙去校外上网,天亮之前从外面爬墙进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能管就管一下。多次有社会小青年结伴想到学校找人闹事,有的还带刀呢,都在卫门这里让我给化解了,我拉他们聊天,说服,教育,有时还装他们烟。以前一年总要发生几次校外来扯事的,我来当门卫把这类鸟事减少到了最低点。之前3年里,老师们的摩托车半夜里被偷去了好几辆,我晚上失眠,对周围的动静一清二楚,毛贼想从学校大门这一带把财物带走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对减少盗窃案的发生也起了些作用。
可是,在别人眼里,我的地位已经下降了,我的身份不再是老师,而是“看门的”,没文化的那类人,在这学校我应该低人一等。我当然不这样认为,我不满意随时可以不看门,现在呢我就是喜欢这个。2008年期中考试,得志和几个人一路从镇一中来青湖监考,他从大门口扬长而去,对我当门卫绝没感觉一丝惊讶,他绝不放慢半秒脚步,一边和人指手划脚,夸夸其谈,当我不存在那意思非常明显。我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哎哟,你这风衣蛮漂亮!”他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嘟哝:“什么话,就风衣漂亮!”我心想,你不是风衣漂亮,难道是人很漂亮不成?
得志是陈正义的初中老师,今天不用说他被盛情接待,他一定是意气风发,得意洋洋,这人我是摸透了。他一定在想,他的学生都是这里的校长了,他这校长的老师,今天的座上宾,比你这门卫不知高出了几多倍!得志其实一直是我的敌人,而我从来没把他当敌人,他总想和我比个高低,他的学生今天帮他报了仇,让我比他的老师低上好几等。今天在餐桌上他们师生一定又在畅叙过去和当前的辉煌业绩。我忽然发现,今天得志很有可能是陈正义特地邀请来的,专来看我当卫门这大好的风光。
2008秋~2009年春,这一年学校大兴土木,老食堂推倒重做,以前是破烂不堪,现在宽大宏伟,十分漂亮。原预算造价80万元,最后做出了120万。说是因为地基下面的烂泥挖不到底,多费了很多钱。学校大厕所也重做了,这是个败笔,以前老式的大小便直接入池,现在改成自来水冲,看上去挺高级,可是20个坑位共一个粪槽,只有尽头那里一个出口,校内那个自来水又没压力,根本冲不动。最后大便池里都堆满了,臭气熏天。
还花了30万元搭了水泥结构的戏台,上面加了个很时髦的天篷。那摇摇欲坠的三层教师宿舍楼给挑梁下面都加了砖石立柱,这件事做得得力,否则堪称危房。还修了200米长的水泥大道。据说以前学校有80万余额,到这些工程全部完工,学校亏空了200多万。学校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也是事实。3年后陈正义调走了,这笔烂债镇教育组用国拨经费给填平了,这些钱本来该拨到下面各所学校。知情人都说陈正义借学校建设大捞了一笔,很多人骂他。
2009年上年,在青湖中学举行了全县中学生运功会,闹了4,5天才完。这一段时间里,据说吴文显为陈正义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运动会正式开始之前,他跟着陈正义到处拉赞助,联系县电视台和各路宣传机构,天天在外面跑,要到手了不少钱,说是30多万元。运动会这几天的伙食全由吴文显张罗。运动会结束之后不久,有次我见吴文显和人摇着头说陈正义实在让人无奈!他对陈正义很是不满,猜得出来,他吴文显这么费心费力没得到多少好处,他不过充当了陈正义捞钱的工具。光那赞助费的最后去向肯定只有陈正义自己清楚。吴文显也没必要抱怨,那些事你不干也会有别人干。
我一个师范老同学,那时有半年他座位在我后头;这回运动会他也来了,显然是带队,早听说他已经是下乡某镇一中校长,又说他是那镇教育组的一把手;他在我们学校大门口那儿和人说话,双手抱在胸前,一直微笑着,很谦和,但我没向他打招呼,我怕他装不认得我,那才难堪了。这人的样子几十年都没变。当这门卫,让我的心理变得脆弱了。
还记得当门卫不久,也就是2008年秋季,有天看到翟金中和一个毕业班数学老师的俏老婆从外面回来,他肩上挎着沉重的黑色大包,我知道那是录相机。那女人和他并排着走,他们从我眼前走过,翟金中的脸上明显地流露出那一层意思:你不是喜欢管闲事想立功吗?陈正义怎么让你看大门呢?哼!你不是反感我搞了一个阴文琼吗?我现在还看不上她呢,我旁面这女人怎么样,是不是比阴文琼更年轻更俏?你又去告诉陈正义吧!哦,记起来了,那数学老师这段时间去外地学习3个月。
翟金中昂头迈着大步,从校门的斜坡上走过去几丈远,忽然接过那女人手里的包包,仿佛怕她累着了,好体贴呢,,,他是让我好好看看,馋馋你这老实鸟!
大家都知道,这女人的老公有慢性肝炎很多年,这翟金中之前肯定研究了一番,他判断这女人对和老公的夫妻生活不满,哎,一猜一个准。这不,他们一起从县城来。百分百开了房,录了相。究竟玩了多久,几个月,还是两年,谁知道?
门卫室的另一边也是学校老师丶陈正义堂哥的家,他们家开店,做学生的生意。我第一次来这学校,看到陈正义的这堂嫂我大吃一惊,她漂亮得象小仙女。当了门卫这一年,这女人经常到我这里和我聊天,天天近距离看到她,也就不再像小仙女了,俏也还俏得很,小巧玲珑,皮肤白皙,挺可爱。她是有心和我搞好关系,想让我多放些学生出去到她家买东西。
她曾向我抱怨过她老公,我模糊地感觉到她在说她老公和她没有夫妻之实。我对这档事实在也不敏感。好几次白天里我在最尽头的那间房子的里间休息,她就站在我床前没完没了地说这说那,我从没对她有邪念,并不是说她是校长的堂嫂,我完全是出于我的习惯,我对异性的美很是欣赏,但总没有丝毫的占有欲。我可能有轻微的病态。
我先后有两次看到翟金中在那女人店里和她叽叽咕咕地说什么,我走开了。等一会再去她店,嘿,那两男女不见了,,,
以我对翟金中的了解,他把这小仙女又搞到手了。这女人最爱钱,翟金中如果出手大方,那可能是不费多大力就做成了好事。
有一天那女人和我说,陈正义对她说:“他一个看门的有什么好!”嘿,这女人经常和我像粘在一起,甚至溜进我顶头那房间里,,,在外人看来准有问题呢!有一次陈正义没头没脑地对我说:“你是小人哪?”我一时哪懂这是什么意思。有天晚上,陈正义一个人在外面回来,满身酒气,从门口经过时醉醺醺地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和我说:“我,已经是研究生,你算什么,你敢小看我?”这是什么话又不好懂,你读研究生跟我鸟关系。
2009年秋季,我继续当门卫,我已经挺习惯这个事,成天不费脑,看看电视,我各路闲杂人员聊聊天,时间很容易打发。
有个安徽来学校附近种藕的人,他儿子在这中学读初一,他有时晚上要来接儿子,星期五下午那是必来。他是烟虫,不停地抽烟,他每次来必定要给我装烟,时间一长,我让他弄得也有烟瘾。我现在的烟瘾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这人姓周,胖胖的,总一脸笑,挺好的人,安徽巢湖的。
2009年大约是10月后的一天,陈正义通知我又去上课,门卫给老教师桂爷干,他明年退休,现在不让他上课了。其实我知道,那桂奶一直对我捡破烂发点财她挺眼红,现在让他们干这个她才满意了。可是好怪!他们一干这门卫,学校那垃圾池的废旧她控制不了,家属们才不管她是谁,完全当她不存在,想捡就捡。她气死了,我一直是每周一大车货,她一个月也捡不到一车,哈哈。我估计就是她,之前和陈正义说我和他堂嫂有点不明不白,陈正义才说出那怪怪的话来。
这回让我重回教室,原来主要是因为翟金中患病了,他的课上不得,只好让我来顶。据说他这近一个月里暴瘦了30斤,一查,严重糖尿病。以前胖乎乎的,现在偶尔见到一次他,仿佛判若两人,瘦得轻飘飘的。他又爱烟又爱酒,又贪色,估计还经常吃纵欲的药物,现在好了,玩不了了。再过一年,听说他还患上肺癌。一晃十年多,前年在清河镇上看到他,他的脸怎么换成了奇怪的绯红,像上了胭脂。他的病也好经拖,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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