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

人世间需要温暖，温暖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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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老伴去世后，老奶奶无儿无女，已经独居一年多了。

老奶奶住的地方很简陋，是一栋很矮，老旧，狭窄的房子。房子虽小，但老奶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朴素中充满家的气息。屋内有一张陈旧脱漆的小桌子，平时老奶奶除了在上面吃饭之外，还要在上面放着各种材料做糖葫芦，等第二天拿出去卖，这是她现在的收入来源，勉强维持着每天的日常开销。

老奶奶每天都会很准时地来到学校的附近，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卖糖葫芦，她不喜欢罢占别人卖东西的位置，即使她每天最早到。她从不刻意叫卖，喜欢静静地站着，累了就近坐在地上，等顾客自己走过来购买。老奶奶做的糖葫芦说不上非常好吃，但绝对是真材实料，是她每天精心制作的，卫生也有保障。

所以她的生产成本相对于别人的更高，而且她的价格也很实惠，不会乱提价，自打她卖糖葫芦开始，几乎没有提过价，这意味着她每天的收入都不多。又因为是在学校附近卖，顾客基本上是学生，她也舍不得把糖葫芦卖得那么贵，她知道学生是没有什么钱的。老奶奶不觉得吃亏，只要能看着那些小孩子吃她的糖葫芦总是开开心心的，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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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像往常一样站在原来的地方卖糖葫芦，她对附近一带的景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突然她发现在自己的正前方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都开始打结了，身子很脏，皮肤黝黑，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放着光。他正盯着老奶奶手上的糖葫芦，一双乌黑的小手不安分的在地上滑来滑去。突然他发现老奶奶也正在看他，一下子慌了，赶忙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一连几天下来，老奶奶都能看到小男孩的出现，依旧老样子。不过他总是换地方盯着，一旦发现她也在看他，就慌忙地从她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不见。其实老奶奶每次看他并没有显示出恶意，她只是想问他是不是很想吃糖葫芦，希望他能过来，然后给他一串最大的。

慢慢的，老奶奶习惯了小男孩的存在，他们每天不远不近地相安无事地呆在一起。老奶奶已经放弃了拿糖葫芦给他吃的想法，也不刻意地去看他，但她一直留意着他的存在，他已经装入了她的脑海中。小男孩也渐渐不躲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台阶上，一会盯着老奶奶看，一会看人来人往，一会不小心打起瞌睡来。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表示要更加靠近老奶奶的意思。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一切都安好。不料，在某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切的安好都被搅散。老奶奶撑着伞准时地出现在学校的附近，小男孩在学校的保安厅边沿坐着躲雨。最近因为有家长投诉，说自己的小孩子因为吃了学校附近小摊上的食物，导致身体不适，希望学校可以严加管制学校周边的小摊小贩，不让他们在学校附近摆摊。学校曾经也打算这么做，担心学生的饮食安全，所以同意了。可是学校为了省事，在外面随意的雇佣了一些人开展这次的清理活动，想要迅速把学校周边的小摊小贩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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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表情狂拽戏谑，走路啪啪作响，快步走向各个摊位，并开始对各个摊位指手画脚，不容商量，不留情面地大肆破坏。大家看到这阵仗，有些触不及防，都很慌张，因为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也惹不起。所以年轻的，手脚卖力的，都惊慌失措地胡乱收拾摊子跑路了，而那些来不及的，也都放弃掉许多东西逃跑了。要不然就会被他们像对待货物一样对待，不但货物保不住，还要被挨打。

老奶奶也看到了，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惊呆了，站在那里迟迟不动。一个穿着衬衫上有只老虎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向她走来，生气地对她吼道，老太婆你怎么还不走，真不识趣，你没有看到别人都跑了吗，难不成还要我用轿子抬你走。说完话的间隙，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朝她推了一把，老奶奶没有站稳，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糖葫芦没有了依附纷纷滚落一地。毕竟老了，老奶奶的身子骨不再硬朗，这一摔，她很难轻易地站起来。

小男孩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阔的站了起来，越过马路毫不犹豫地冲到老奶奶身边，狠狠地踩了男人一脚，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把他推走，因为憋足了一股劲，他的脸涨得通红。男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发现是个小孩，哼了一声，很不屑地把他掰倒在地。小男孩用手撑着地，愤怒地瞪着他，目光尖锐逼人，雨珠畅快地在他的脸上滑过，整张脸因为激动变得狰狞。男人看着这张脸，看着这目光，看得发颤，不觉间显示出一丝恐慌和极大的不耐烦。

这时，天空雷声作响，细雨绵绵顷刻间变成倾盆大雨。不知道是因为小男孩的缘故，还是因为下大雨了，还是因为他的伙伴准备离开了，男人愤愤然，落下狠话，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转而，狠狠的踩了几颗糖葫芦，走了。小男孩急忙跑到老奶奶身边，缓慢地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到处奔走把散落一地的糖葫芦全部捡回来。

有些调皮的滚到了马路上，小男孩走出去半蹲着尝试去捡，许多小汽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毫不留情地将地上的脏水毫无保留地溅到了他的身上，并且还压扁了多个糖葫芦，葫芦浆融入脏水中，摊成一片，仿佛在哭诉它悲惨的遭遇。路过的汽车依然我行我素，眼中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很快小男孩全身沾满了污泥。老奶奶在一旁用沙哑的嗓音急切地呼唤他，让他不要再捡了，他还是固执地继续，直到把该捡的都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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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心疼的地看着他，用苍老的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泥垢，摸了摸他的头。小男孩突然哭了起来，很用力，很用力的哭，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老奶奶不禁潸然泪下，泪伴着雨肆无忌惮地划过脸颊。老奶奶和小男孩咸咸的泪水混着冰凉的雨水，流进了他们的心里，流进了脚下的大地，流向了未知的远方。

跟我回家好吗，我做糖葫芦给你吃，这次，小男孩没有躲闪，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无论今天怎么样，明天依然到来。老奶奶还是继续卖她的糖葫芦，不过她时常换地方，不再固定呆在一处。老奶奶也不再是一个人，她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帮她拿糖葫芦，等到达一个卖场，小男孩就在离老人不远的地方玩耍，老奶奶不时关切地看着他。

每天，一老一少，出摊，收摊，走在这个城市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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