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很厉害的！”办公室主任王旦想。王旦升任办公室主任以来，总觉得走路都虎虎生风，他会不自觉地挺起腰杆，感觉周围都对他投来艳羡的目光。一口长久憋在胸中的恶气终于出来了，他有了出人头地的感觉。这一路走来他容易吗？从小他在家里就没有地位 ，七郎八虎的年代，他在家排行老四，偏偏那几个兄弟都很优秀， 一个个考上了名牌大学，只有他上树掏雀， 下河摸鱼，误了学业。他觉得这也不能怪他 ，在他成长的那几年，父亲偏偏被下放，他成了没人管教的孩子，哥哥们在外住校，妹妹们在外婆家寄宿 ，只有他处在“半大小子 ，吃踏脑子”的年纪， 而且还是狗也嫌的年纪，又有了自理能力，就一个人留在家里。这样自由没有管束的岁月，让他没有是非观念，而且学习也落下了，导致他没有考上大学。好在他沾了父母的光 ，是个非农户，后来，当了官的父亲把他安排在了县支行工作。虽然没有文凭，但是有了银行这样的体面工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宿。这样的工作 ，这样的家庭， 王旦自然也抱得美人归，关键美人还是干部身份 。但同时， 他感到了压抑。父亲的职位，兄弟姐妹的优越，妻子的高学历，导致王旦心里憋屈。他昼思夜想， 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看看我王旦也非等闲之辈。王旦开始思谋了，哪有人能没有一点特长 ？他的特长就是写作，那几年上树掏雀之于，父亲满屋的藏书成了他填补内心空虚的良药，他也算饱读诗书 ，写得一手好文章。他便想不如以此入手 ，让自己大放光彩。王旦虽然在银行上班 ，但是，他没有文聘 ，只能在保卫室押送款箱，守个库什么的。说好听点是保卫干事 ，说不好听的，大家打趣他是看大门的，这股恶气环绕胸中也久矣。这年春天 ，来了个新行长，年轻有为，发誓要方方面面都出彩， 保卫工作也不例外。新官上任烧的第一把火烧的竟然就是保卫工作。银行事无大小，保卫工作是尤为重要的。在参加全市银行的技术比武中 ，王旦一心想好好表现，却因过度紧张，频频出错。他看到主席台上行长的脸是青一阵紫一阵的，他越是慌乱，越是出错，导致他们团队连预赛都没过。行长开会生气地说技术都不过关的人怎么能干好保卫工作？全部下放基层锻炼。王旦听了一夜未眠 。他想他若被下放基层，自己在父母兄弟妻子面前那将更活得憋屈。于是 ，痛定思痛，一夜未眠，声泪俱下地写下了一封认错书。行长看完竟然眼睛都湿润了， 此信写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让行长相信，王旦确实苦练了基本功，只是太过想给领导拿名次，紧张过度 ，才造成失误，而且主动要求去偏远的基层工作。认错态度如此真挚， 行长不忍心了，关键是文采斐然，让爱才的行长突然就爱不释手起来 。 觉得如此有才之人放在保卫室真是屈才， 于是 ，不仅没下放基层，还直接调到了办公室 ，写起了材料。材料写得不赖，帮助行长升职去了市里的大支行当行长， 不忘带着有功的王旦，并且给升任了办公室主任。这下，王旦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春天。他坐在银行偌大的办公室里，躺着摇椅上，轻轻晃动着身体，看着窗外阳光从落地玻璃直接站到他跟前，让他感觉暖洋洋的，眼睛就迷离起来了 ，迷离的眼睛看着地上一盆盆的绿植，王旦觉得美好的人生不过如此。这时 ，敲门声响起来了。“谁？”王旦底气十足用洪亮有威严的声音问道，这几年在行长面前点头哈腰侍候，学会了不少官腔。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她局促地站着说：“王主任，我想请假一天 ，我妈生病了，需要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不行，家里的事情不能占用工作的时间 ，都像你这样，今天这个生病， 明天那个有事，那我还不得关门，出去。”威严低沉的声音把小姑娘呛得眼圈红着出去了。第二天早会，办公室主任王旦早早来到会议室签到，等待早会开始 ，一个女员工急急地跑来，正准备签到，王旦一把扯走了签到表 ，说：“你看看，你看看，几点了，你已经迟到一分钟 ，这个月的奖金全扣， 出去。”女员工带着哭腔解释 ：“孩子昨晚咳嗽了一晚上 ，她爸在外地工作，我今早等诊所开门迟了，不会有下一次了。”“不行，总是找理由 ，谁知道是什么原因迟到？迟到就是迟到， 态度不端正更该罚 ，出去！给你的孩子看病去吧，不要开会了，这个月工资也别领了。”王旦抬起头，把手背过，不再看她，快五十岁的他头发脱得没几根了，脑瓜子锃亮，加上这气势 ，确有几分领导的派头。办公室主任就是领导， 王丹坚信。领导就得有领导的派头。一天， 王丹去之前的所在的支行下乡 ，大有荣归故里的感觉。他低着头，跷起二郎腿 ，一张一张看着那些民主测评表。一张美丽的照片映入他眼帘，如此美丽 ，还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不觉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 一个念头就突然闯入脑海。他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个女孩刚结婚 ，而且两地分居 ，丈夫在市里工作。他就找机会进了女孩所在股室。这么大的领导进来 ，女孩赶忙起身相迎。王丹摆摆手示意坐下 ，说我们哪里缺个业务好的， 不知道这里谁是业务骨干，我想调一个过去。女孩两眼一亮 ，说我虽然刚入职， 但是我是科班出身 ， 业务还行 ，最主要的是我家在市里，每周跑家很不方便，王主任， 可以调我去吗？王丹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说，年轻人好，有干劲， 业务吗可以学 ，关键是组织会解决你们两地分居的问题，等消息吧！说着背过手出门，头上的几根头发被风吹着 ，扭动起来，好像他此时欢悦的心情。他和行长说要关心基层员工的生活问题， 解决两地分居 。一个条管单位调个人是分分钟的事情。 半个月的时间， 手续就办完了。女孩和她丈夫带着礼物千恩万谢地来感激。他想就这？几瓶烟酒就感谢我了？他在等，等她以另一种方式表示感谢。等着等着 ，女孩肚子大了，然后休产假了。他气愤地安顿总务， 扣钱， 工资奖金全部扣。女孩的丈夫来闹事了，问他国家规定的产假， 你为什么扣钱？王丹一看来势挺猛，就说：“好好好 ，国家有国家的规定， 我们也有我们的规定 ，不管啥假 ，我们是企业 。企业员工就得上一天挣一天的钱，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请假了 ，这个工作谁干？ 我就得聘请临时工啊，临时工上面是不给拨款的，只能扣她的工资给临时工发了，要不这钱从哪出？既然你来了，那给她发基本工资吧！你回去吧， 下个月一起补发。”小美女的丈夫就回去了， 然后，小美女就不断接到骚扰电话， 一个外地口音的男人总是美女美女地给她打电话 。小美女求助丈夫 ，丈夫接过电话一声怒吼， 才制止了这种行为。可是，下个月依然没有工资，再下个月依然没有。三个月的产假结束 ， 小美女亲自去问王丹，王丹已经调离了， 他去了另一个支行当办公室主任了。小美女气得想砸门，又默默地忍住了。王丹调动属于正常轮岗，他早就知道。小美女的工资也早已以各种费用的形式装进自己的腰包了。来了新支行 ，办公室比以前的还要大和漂亮。对他有恩的行长这个月也退休了。他必须自己站稳脚跟了。他也干不了几年了 ，50岁就内退，必须抓紧弄权。他就更加威武起来。一位常年请病假的老员工，他中午十一点半打电话让赶快把医药补助单据十二点前拿上来。老人说这么短时间我拿不上去，得等我儿子下班后来取上 ，下午去送。王丹说不行，你要是十二点前送不上来，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就当不成了。电话那头传来老人急促地咳嗽声。王丹摔了电话想，我就能在你们这些不上班的人身上捞点好处，你们都不懂得来看我。对这些愚笨的人，就得给他们敲敲边鼓。保卫室的人在打扑克！王丹紧走几步，开门把那些保安们堵在保卫室里。众人脸上贴着纸条呆住了。“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扣除。”王旦用手指着他们，严厉地说完开门出去，心里想：“你们保卫室什么时候打扑克我能不清楚吗？逮你们易如反掌。”柜台里有员工在打电话 ，扣钱！有人没有站立服务 ，扣钱！有人在吃零食 ，扣钱！有人在聊天，扣钱！王丹雷厉风行，新单位在他的敬业管控下，全行人员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王丹得意之于发现自己停在单位院里的汽车轮胎总是莫名其妙的没气。汽车上天天有划痕，汽车玻璃也总是烂掉。修汽车的费用让他不堪重负。他的水杯里也经常会有苍蝇之类的东西或者莫名其妙的味道。他的饮水机会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他在干保卫的时候干过那事， 喝醉酒吐到水壶清洗不干净的味道。他的办公室还会有莫名其妙的恐吓信。他知道是哪些人干的，他去调监控，  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被涂上了油漆， 看不到了。他不让打扫卫生的阿姨进他办公室打扫了 ，他没收了她的钥匙，自己打扫办公室。这样还是会有一些事情发生。比如他的汽车前面会放一只死老鼠，他的家门口会有烧的纸钱。他感到四面楚歌 ，不敢去上班了。他藏在了家里 。新的办公室主任说他不是事假不是病假 ，不上班工资全扣 ，五险一金自己交， 若不上班时间超过一年， 就按开除处理。一年了， 办公室主任也不敢出门上班，他怕， 怕突然哪里又被破坏了， 感觉暗处有好几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年以后 ，王丹被开除。干了一辈子，没领到退休金。老婆退休后去外地孩子家看孩子去了 。王丹关紧门窗，每天在侧耳聆听有谁要走近他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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