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

作者: 珍玛娜吉_5523 | 来源:发表于2018-10-29 09:42 被阅读0次
那些年,那些事

珍玛娜吉  2018-10-27 

生活较之那些个流年,我时常感恩,现在的我生活在天堂。上着压力不大的班,领着足够赡养老人、供养孩子和自己开支的俸禄,闲暇时光看看书写写字,时不时邀二三好友品茗闲聊人生往事。

这种神仙般的日子,是那些艰难岁月梦里都不敢出现的。

                    一、"麻汤"

那些年,我们村上家家户户条件都相对艰苦。平常能够吃饱干糌粑那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有过春节,合作社决算有分红了,这个年相对过得油水多点,象我家这种超支户,阿妈即使卖粮,也会扯上几尺花布为我们姊妹缝上一件新衣服。因为不具备购买昂贵且需要供应票的糖果,记得那时候,几乎家家都要熬"麻汤"。(我们村上都这么叫,现在想想应该叫"麦糖")而阿妈,因得益于我奶奶的老家是丹巴的,由奶奶的亲传下,在虾拉沱为数不多会熬"麻汤"的几人中,她的经验技术算是佼佼者了。每逢临近春节,乡亲街坊都抢着预定,排队等阿妈上门去帮忙熬糖。熬糖工序比较复杂。头天下午就要将麦面用温水浸泡,称为"发面"。第二天凌晨天麻麻亮便起床生火将发好的面以相对比例的水用一口大锅煮上,待面煮到差不多的火候,要将之舀起用专门的漏斗沥出麦汁,称为"沥糖";再将麦汁回入锅中熬煮,粘稠后人工用木质荛片不停翻动直至可成型,期间大锅换小锅,大荛片换小荛片,多人换炒,称为"炒糖";成型的麦糖翻倒在早已铺好糌粑面的案板上(防粘连),趁热两人分两头拉扯,再合拢再拉扯直到其韧劲完全拉出来,再拉扯成1.5毫米粗细放置在案板上直至自然冷却,食用时轻叩一下便会断下一小节或一大节。从凌晨五六点钟开始到夜里七八点钟,耗时差不多十多个小时的熬"麻汤"才算大功告成。

熬"麻汤"的整个过程严密紧扣,稍一疏忽整个一大锅便宣告作废,这在当时困难时期那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比如沥糖,需专人扶往漏斗轻摇,沥帕密度不能粗否则渣会漏下影响糖的颜色质量,亦不能太细不然汤汁不容易漏出。又比如,熬糖的整个过程掌握火势的大小很关键,火太大容易熬糊了,火小了则不容易熬好。半成品粘稠度达到一定时候,盛一钵钵起来还可作被称为"鸡蛋糕"的美味食品的粘合剂。此处不再赘述。

记得那年家里熬糖,阿妈和二孃合作。半成品时,也就是粘稠度达到可以用筷子挑起来的时候。年岁差不多大的四姨、小姨、我和小妹围在灶锅的四围各拿一根筷子,眼放绿光盯着阿妈或二孃用荛片翻动的"麻汤",瞅准荛片划过的瞬间猛戳一筷子,迫不及待贪婪的放进嘴里,那便是人间独一无二的美食了。四个小不点争先恐后地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生怕比其他三人少戳一筷子在嘴里。阿妈和二孃的呵斥已充耳不闻。幼小的妹妹因年岁最小个头最矮,站在灶后完全够不着高于灶头很高的锅口底部的糖了,于是奋不顾身地站在了灶口,不顾烟熏火燎地忙乎着手中的筷子,生怕比我们三个少挑了一次。不多时,烟口冒出的火焰已经烧着了妹妹穿着的厚厚的深蓝色救济棉衣下摆,一簇火苗欢快的燃烧着妹妹的衣服,我们那叫一个着急,纷纷放下手里的荛片或筷子,齐声喊妹妹的名字道:"快跳下来,衣服燃起来了!快!"任凭我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妹妹却置若罔闻,不停地舞动着手里的筷子,快速地在锅里与嘴中来回,直到阿妈拽她下了灶口,一瓢水浇在衣服上,一巴掌扇在了她穿着厚棉裤的屁股上………… 

                    二、吃糌粑

少时的我,许是少油荤的缘故,胃口大得惊人。糌粑一碗是只够塞牙缝的。我现在经常回想,我的祖上一定与武松有关,至少都是莫逆之交类的知己。否则我怎么可能完全承袭了他"三碗不过岗"的壮举!不过,他的豪迈是酒,我的嘴馋是糌粑。(也没有别的东西能让我馋的了是吧)常常是,非三碗以上不罢休!那个时候还是合作社,家里的口粮其实不多,但那时的我是不知道这些的,亦或是知道也因为咕咕叫的肚皮而全然不顾的。记得一次中午,放学回家,我们姊妹好像比赛似的,又像是赌气似的,你看我我盯你各自一连吃了几大碗的干糌粑,直到不大的糌粑盒盒见了底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发现阿妈居然只喝了几碗清茶,连半碗糌粑都未曾下肚。不约而同地道:阿妈,你咋不吃糌粑呢?好香哦!吃嘛!快吃!

阿妈凄凉的微笑直到很多年后,自己成为了两个女儿的母亲后我才读懂。只记得阿妈当时笑着说:"你们吃,吃得饱饱的,阿妈吃了好多碗豆果果哦,一点都不饿"!请原谅我现在真的不大愿意吃糌粑…………

                      三、杀年猪

无论粮食多么紧缺,那时已经包产到户的村里乡亲,即使用边角渣渣粮食,和着"洋萝卜"外家点"洋芋"(马铃薯)奢侈一下增加点猪膘,家家户户都会根据自家的情况喂上一至两头"年猪"的。除了留下春节或人情往来用的固定"坐墎儿"肉和猪蹄子、猪头肉以外,其余的都会连肉带骨砍成两根一掛的熏成腊肉挂在灶上方的通风处,供下一个整年的油荤了。

当时发生的算是事故吧?现在回想就只不过是故事了。有一年家里杀年猪,阿妈请了面慈心善的杀猪匠阿爷,同时还请了两个本村的远房表哥作帮手。毕竟当时还不曾有现在的电击等等诸如此类的方便快捷的手法。杀猪完全靠的是力气活。由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将嚎叫的肥猪从猪圈里一人逮耳在前面拉,一个提尾巴在后面推,拖拉到杀凳上平平摁住(一条长两米左右,宽两尺左右的长凳),由杀猪匠娴熟地一刀从喉管捅入直没心脏,再用事先准备好的放了清油、盐和少许水的器皿接了新鲜猪血,接下来的一系列诸如刮毛,翻肠,砍肉之类的都众所周知了。只说那一年杀年猪,两个表哥一前一后拉扯着垂死挣扎的可怜的年猪跌跌撞撞扑向杀凳,杀猪阿爷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刀,只待猪摁上杀凳便可一气呵成地完成早已熟练的一整套动作。这时其中一个阿哥不知是气力不继还是面对杀戮一时心软,总之不得而知。逮着猪尾巴的手突然就松了开来并跌坐在了地上!因为家里没有男丁,我当时站在杀凳旁的准备接猪血的盆子边。我的作用是,一旦接到了猪血立马端开,免得手忙脚乱中碰翻了盆子浪费了接下来要烧血旺的猪血。我们村上的风俗是,杀年猪必须是从猪圈里赶出到杀凳上杀猪匠一刀致命,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中途若有闪失那会被视为来年不顺。说是迟那真是快,被这个风俗影响至深的我,许是被太多的不顺壮了胆气或是被阿妈从窗内向外窥视时发出的惊呼所鼓励,在阿哥松手跌倒的瞬间,不假思索一个箭步窜到猪后,伸手逮住猪的尾巴一个用力便和捏住猪耳朵的阿哥将重逾百斤的年猪摔在杀凳上并扑下身子死死摁往直到夺它生命的刀没入它的心脏使之完全不能动弹。不知惧怕的我沾沾自喜地端着血盆在三个大男人惊悚的目光中奔向厨房,泪流满面的阿妈一把将我抱住,搂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我的头发,眼泪,顺着发丝流进了我的后背…………这辛酸的泪和辛酸的吻,我也是很多年后,才渐渐明白。

                四、打小工

眉梢的疤,少时的痕。那一年,我15岁。初中毕业第二年。县上开发园艺场(现在的湿地公园),种树需要人工挑水,每天3元,一个月下来就是90元!这在当时,报酬是比较高的。我和小姨还有两个年龄比我大几岁的姐姐一行四人前往打小工。活路挺简单,从早到晚挑着两个差不多有我半人高的大桶不停地为树苗浇水,但是真的累并痛着!一天下来我的肩膀就肿得差不多与耳垂并齐了。第二天看到即将压向我肩膀的扁担,心里十分恐惧加万分抗拒。眼泪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往下淌。但是,包工头每人每天100担水的硬任务是不相信眼泪的,再多的眼泪都不能使张着嘴等水喝的树苗解渴。再大的恐惧都抵挡不住"完不成任务扣一天工钱"的包工头的纪律。四人边哭边忍痛咬牙坚持,几天过去,肩膀居然习惯了每天的重压,不再那么痛那么重了。我们居然还可以边挑水边唱歌。一个月后,步行回家取口粮,园艺场离我们村子可能十公里左右的样子。第二天必须返回工地。两个姐姐家里当时条件相对较好,都各有一辆凤凰牌加重自行车,但她俩人不会骑,而恰恰我和小姨会骑。于是两人四骑上路了。我自行车后座上驮的姐姐当时体型偏胖,加上还有我俩人的两个大大的糌粑口袋。15岁的我当时个子还不到1.65,体重还不到90斤。倔强如我硬撑着歪歪扭扭上路了。快到工地了,那里有一段下坡路,比较陡,我叮嘱姐姐不要晃动,自行车就向下飙了去。不知道是我廋弱的身板力气太小驾驭不了后座沉沉的人和口袋,还是后面的姐姐到底有点胆怯,总之随着她在后座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身躯,飞奔向下的自行车突然间就如同被惊吓到的烈马,在我手中失去了控制,向下冲的速度比汽车还快!"梆珰"!一声巨响,人仰车翻!哦不对,我的姿势是"狗啃泥"。石籽路面将我的右半脸"亲吻"得血肉模糊,右眼眉骨处和眼袋处张开了两张小孩口。所幸的是,后座的姐姐仰坐在了两袋糌粑上,毫发无损。在小姨和两个姐姐呼天抢地的哭声中,一位好心的过路司机停下了车捎着我们上了仁达森工局医院。为我治疗的是两位美女医生,边倒抽凉气边絮叨着"毁容了毁容了"为我眉梢处的小孩口作了缝针,而眼袋处却死活都不肯缝了,说要戳到眼珠,让等着慢慢愈合。没有麻药,没有止痛针,没有吊针更没有住院治疗,下午,便灰溜溜地在她们三人的护送下回了家,吓人的样子当时就让正在拿着火钳夹火的阿妈手中的火钳怦然掉在了地上。于是,第一次打小工便就此落下了帷幕,留下了右眼眉处与眼袋处永久的疤便伴随着我…………

后来,跟随别人学过挖金砸伤过腿,也有过进山林栽树苗和伙伴们被剩在山上雨夜两天一夜……,再后来,国家招聘乡干部,我被馅饼砸中了脑袋走上了工作岗位…………

经年许多人许多事,着岁月的车轮滚滚,慢慢淡出了视线淡出了记忆。但有些人有些事,任春去春又回,年复又一年,在脑海中依然如此鲜活,仿佛就在身边就在昨天,温暖着行路人的人生路…………铭记着,感恩并祝福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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