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霜生花
周公刚走，阿黎才突然意识到，她还有问题没有问清楚。她隐隐约约觉得，周爷爷其实早已洞穿一切。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她想问，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阿陶回到她的身边。
遽然间，一阵突如其来的龙卷风，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尖叫起来，“啊……”
顿时，无数个回音，在漩涡中来回碰撞。尖叫声重重叠叠。声音悠扬。不绝于耳。
她像是被卷进了狂风的内部。
一开始，风速很快，像是坐在摩天轮上，一圈又一圈，无限循环。渐渐地，风儿的速度慢了下来，好似为了迎合她的喜好。
阿黎眼前的景象，也由一开始的一片刺眼的白，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像是雨后笼罩在山间的雾气，骤然间，恍恍惚惚的雾气消散开来，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清新，豁然开朗。
等到迷雾散去，一片璀璨的星河，陡然悬挂在隧道的壁沿上。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歌唱。
慢慢的，这条星河又渐渐上升。阿黎所处的龙卷风隧道也在逐渐变宽，再变宽。最后，拓阔成一条伟岸的银河。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一朵软软的云朵盛起了瘦弱的阿黎。阿黎低头一看时，才发现她正坐在云朵上。
只是，那柔滑的云朵，并不是白色。而是一种介于灰色与黑色之间的朦胧的颜色。云朵中还飘荡着许多萤火虫。
这景象，不禁让阿黎错愕，到底是云朵中装满了萤火虫，还是一群萤火虫簇拥成了云儿的形状。
她不由地惊呼：“哇！太神奇了吧！”
她定定地望着繁星，才发现在她的头顶处，有七颗最闪亮的星星。七颗星星串联在一起，像一个大勺子。
阿黎想起来，人们称呼它们为“北斗七星”。据说，可以为人们指引方向。
又过了一会，远处的星河中，有一颗流星悄然划过。等到阿黎注意到时，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不及许愿了。”她叹息。有种意犹未尽的伤感。
就在她低头落寞之时，又一颗流星划过她的眼迹。她惊喜地抬头，才发现灰蒙蒙的天空中，闪过一颗又一颗流星。
“是流星雨！”她大惊，“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流星雨。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她沉醉在这绝美的星空中，感受着宇宙带给她的馈赠。顿时，仿佛所有的忧愁都早已消失不见。
时光，在快乐的氛围中，总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时间早已过去了数千光年，可是，在她那里，却恍若短暂的一瞬。
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璀璨的星河依旧高高地挂在漆黑的幕中，一动不动地。好似早已司空见惯了一般。
又过了一会，北斗七星中的第一颗，缓缓向她漂移过来。她不住地望着它，只觉得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紧接着，在那颗星星中，她竟然看到了武松的影子。那个勇敢的少年。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伤好了没有？”她嗫喏着。内心闪过微微的颤动。
思绪在星空中游走，她又看到了庄周的身影。他一会变成蝴蝶，在星河中飞舞，一会又回归了本体的形态，走在那颗星星里面。
她还想起了庄府的别院。庄府的大榕树。大榕树上的织布鸟。那个用弹弓打下鸟巢的少年。发誓从此以后善待动物的庖丁，以及跟随在他身边的哮天犬。还有，那个下雨天的屋檐下，陪在她身边的善良女孩。
不知不觉，她的眼前掠过一缕朦胧。一种被称为感动的情愫，在她的心绪中被无限放大。
从她们的人生中，她仿佛看到了什么，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至少，她现在还无法形容。
只是，她隐隐约约觉得，那些东西十分宝贵，也将成为她今后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突然之间，她好像没有那么憎恨自己变成一只拨浪鼓了。
“倘使我没有变成拨浪鼓，我不会认识他们，更不会参与他们的人生。”她对着星空说，心中萌生出一种释怀的悸动。
她凝望着星空，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鼓励自己说：“我想，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既然上天让我经历这一切，我想，必然有它的道理。”
那一刻，她仿佛长大了一些。
只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又将会是什么。
那种赎罪的心念，渐渐在她的心底处被温润的水波淡化。她释然了。渐渐原谅了自己。
只是，无论如何，她必须解救阿陶。
“只要能救下她，无论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她对自己说。
最后浮现在星星中的影子，便是阿陶。那个陪着她在热带丛林中冒险的阿陶。那个扮作梯子的阿陶。那个任劳任怨捡拾椰子的阿陶。那个陪着她用小刀滑破橡胶树的阿陶。
她不禁潸然泪下。
“以前，我习惯了阿陶在我的身边，习惯了有她每天陪着我。逃学时，她为我打掩护，结果最后挨骂的是她。每次有好吃的东西，她总会第一时间想到我。哪怕我不在她身边，她也会偷偷留给我。我生病时，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结果，我病好了，她却病倒了……”她凝望着漫天繁星，眼神落寞。
不过，这一刻，她感觉在面对浩瀚的星空时，内心就如同一片平静的湖面，让她觉得很安心。
过了一会，她又说，“从前，我总觉得阿陶为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自私的都是我。就连人生中最凶险的时刻，我也没有与她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说着说着，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泪水自然滑落下来。
她感觉，她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大人。让她很不习惯。
只是，她又隐隐约约知道，等到她从云朵上滑落至人间时，她也终将会遗忘一些东西。
也许，有时候遗憾对于人类来说，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毕竟那些过去，往往太过沉重。
时间，能让人学会遗忘。遗忘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再把那些快乐的记忆封存下来。
这样，人们才能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面带着微笑，砥砺前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