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看了你写的那篇《隔夜乱炖》,觉得心很好。”
“那我情愿没有给你看!”
“可是你已经给我看了!”
“我们为什么很奇怪会走到这一步?”
“可能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
这是映像深刻的我和他最后见面的两段对话。
他是谁?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简单善良的少年吗?不,不是。是我曾经崇拜仰视过的大学霸吗?不,不是。
那他是谁?是个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passer-by,是个讲话天马行空的迎合我八卦口味的人,是个自认为人生多疾苦的有志青年。
你看你,头发随意打理,脸上也不化妆。有志青年在充满炸药气味的行李堆放室第一次见到我后这么讲。
我不坏,但是我算不上善良。有志青年在操场上晒月亮时和我这么说。
你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白天上班,回家照顾孩子,晚上伺候老公。有志青年在子川河边吹着晚风和我这么聊。
Ban die wei.有志青年眼睁睁看着我活生生手撕了一段友情后这样和我告别。
这个有志青年,对人生有着特别的看法:觉得人生的痛苦是使然的所以愿意接受;对着爱情有着独到的见解:他入情太深,付出的总是没有收获;对着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不想局限于学校的一隅,不甘心做底层技术人员,不想从事喜欢的却毫无钱景的图像处理专业;对任何细节都在意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不吃肉,讲究食品的卫生。
这个有志青年,对我的英文名很感兴趣,觉得Jelly是个有趣的名字,因此每次都以这个称呼。这个有志青年,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号,觉得这样才够文艺浪漫。
有志青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很突兀,我努力去适应一个巴拉巴拉从女生头发聊到男生游戏的人,从体育运动聊到童年捉龙虾的人,从诉说自己感情小世界到八卦我平淡生活的人。
有志青年评价我身上没有一点淑女气质,倒是尽现学霸气质。诉说自己四级屡试不过的经历,然后颇为恭敬地向我借了本四级作文书。“不要再让我去女生宿舍拿好吗?这样有损我的形象呀!”QQ界面弹出这样一句话,我诧异、慢吞吞、很不情愿的回了一句安慰性的话“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有志青年对人生推崇佛家思想,对“缸中脑”、“梦中人”秉持哲学思考,对古汉语和易经颇有偏好。时不时发来一些我看不懂的话,“这个人估计是疯了,还是劝他过上正常点的生活吧。”我在空旷安谧的三楼自习教室自言自语。下着雨的白露前夜,一种忽闪忽现的有关redeemer的思想倏然浮现脑海,造就了《隔夜乱炖》的破壳,滴答滴答键盘敲击结束于舒适静谧的午夜时分,文风要多圣母有多圣母,目的是让青年赶快逃离自己编织的纱网好让我也歇会。“Jelly,文章看了,你心真好。”白露刚过,有志青年回复了。“就说我这招可以的,”,我暗自窃喜:“以后应该不会再发那些让我头痛的话了,终于解脱了。”我边说边咬着皮筋试图把散乱的头发扎得高点。
是的,我曾天真的以为这是一个完美的救赎,没想到,是一个永远填不完的无底洞,冒牌圣母很山寨,山寨得便宜,因此也更受欢迎。
中秋未至,有志青年又发来一段哲学味肆虐的话。我实在说不出来这样的话有什么好绞尽脑汁思考的,毕竟我只想当个简简单单的人。“凭什么一直让我思考这些呀,好,来首半成的情诗让你修改,相互伤害呀!”听见让人蹜蹜的锁门声,匆匆拉上了书包,好像在逃难;那个关门的少年还在,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好像美好善良依旧;随手翻阅信息,青年居然回复了。简直甩了我几条街,怎么可以这样!嫉妒,惊讶,拉仇恨占据了我的心,pretty ugly。 “如果英文翻译好了,记得发给我。”不巧,付出总要回报,我得好好重现出“救世主”的热情来。
一起晒月光的晚上,有志青年很舒心,向着月亮大声说以后一定要到月亮上找到曾经喜欢的人;我看到他小小瞳仁里闪现出释然与舒缓,周围的夜风凉飕飕配着清甜的气氛,就像一杯调得温度刚刚好、味道也不浓不淡的果茶。然而这杯果茶因为一个本不适合容纳的杯子而变得难以下咽。 “难道外院女生都这么傻吗?还是只有你一个?”;“刚刚推了你,我以为你会马上倒下去然后哇哇大哭!” “大三了连个喜欢的人都不敢表白,你是学傻了还是一直要拿着手柱当圣母呀?”诚然这样的话不多见,也戳中软肋。青年开始边倾诉边抱怨我表现的种种落魄,一番谈话后,游戏重新洗牌,救世主突然交换了身份。
可是,我不稀罕这样的一个救世主出现。
东湖的风果然和东南不一样,大概是心田大吹得也更舒畅了些。我明明知道我们那天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还要故作镇定来充当一个已变心、盼退休的山寨救世主。我知道回来时候走得路要比去的时候难走,回来时候讲的话要比去时难听,回来时候心情要比去时难受。难多少?十倍,几十倍,我暗想,如果有选择我要选轻一点的。
如果可以,爬虞山是很好的选择。
我没有应声,他似乎在期待我的答复。
我思索了一会,悄悄叹了一口气说: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他警觉地问。
没,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真的哪里让你生气了,你说我一定道歉。
我沉默了。说不出的刺眼,感觉心已经被铁丝网束缚住了,快哭出来了。
你别哭呀,是不是我说你不爱打扮说你傻。
没有,这不是重点。
那你说和什么有关?他好像有点急了,毕竟,我不想很快进入正题来个鱼死网破。
和,和你有关,你,你,愿意听吗?我带着哭腔结结巴巴把字一个个吐了出来。
行,预防针已经打好了,我会听。他低下了头,我想他会好好解决问题的。
正题切入。
“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了吗?”当然,我明白这句话很有歧义,一不小心就会理解错误。
“对,是朋友呀。可以倾诉的朋友。”他好像还没发现什么危机,不过题干理解的很正确。
“我真的很痛苦,你把我当成倾诉的对象,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奇怪,说出口的话每次都矫情地想要收回来。
“我忘了,我一直都没有关注过你。我错了。”他凑到我耳边笑着说完,很轻松。
这样的回应就着傍晚操场的和谐景象,好像在讽刺我的密谋。“别伤害了,撤了吧。”一个灵魂说道。
转念一想,我不能让自己痛苦,既当救世主又当被救者,前者绝对山寨,后者我还不稀罕,来吧,我想到的只能是相互伤害了!
“我觉得我和你的关系很奇怪,我真很难适应有个异性朋友,这样让我觉得对不起那个我喜欢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再”我终于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了,前面都是这样那样的铺垫。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把痛苦成功转移到我身上了。”他很无辜地看着我,好似在叹气。
我本心不坏,但是我居然成功做了这样一件事,把我的痛苦转到别人身上。
“如果你不痛苦,那那个痛苦的人就是我!”我为自己辩解道。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
“那么,你真的很好,像水晶一样干净。谁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高兴。”他接道。我想这应该是最辣眼的讽刺了,我的心铁了下来。
“就不能不要这样吗!”话音未落,他突然抓起我的双手,死命不放,“非得这样吗?”,我本能地把手扯开,“手很痛的。”
那一幕一直在我眼前浮现,一个一直很自信的人在我面前为了挽救救世主变得狼狈不堪,我想他的自尊在一瞬间全被摧毁了,而更为可笑的是为了一个山寨的圣母。我把手收回来,中指上留下了有不深不浅的刮擦痕迹,我觉得累了。
操场边刚刚路过的那只正在痛苦呻吟的小狗越来越难受,“狗带了。”他冷冷地说。
之后我们沉默了很久,我第一次看到东湖晚上五点半的晚霞,带着耳机跑步的男生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原来牵着手散步的姑娘们换了一茬又一茬。
“你的手破掉了,回学校吧。”他向我建议。
“恩。”我从长椅上起来,感觉过了好长时间,隔了两个世界。
走过操场,他有意重重地侧着身体推了我几下,算是无声的抗议。我没有反感,这样或许我也好受些。“上次翻的那首诗我把它背下来了。”他说完,边走哼着洋泾浜的调调,看着他努力背诵的样子,觉得有点bittersweet。
“快走吧,回去之后就分开吧。”我难以想象我以怎样的口吻说出来这句话。
“那我情愿不走了。”他很坚定地说,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路。
我知道他还在挽留。挽留一份他很重视的友情,或者,从我的理解只不过是一个在大街上逮到的廉价倾诉者。我推了他一下,“车子要来了。”,还好他很快松手。
回来的路我不敢回忆,很短,很长。很热,很冷。可以很快忘记,也可以选择回忆。
“对不起,我只好这样。”
“我可以不说没关系吗?我以为我看到了绿洲,没想到还是沙漠。”
我们之后没有了交谈。
我以为自己会后悔决定,可惜我没有。
周六的晚上,我和平时一样去上晚自习。“不好意思,要锁门了。”临近九点少年的声音依旧熟悉,让我觉得踏实。这样简单的生活让我觉得满足,一点点的波澜都让我觉得心烦。可能,我们都没错,只是我的习性让我不得不去放弃它伤害他。
我不想当坏人,但遗憾的是我居然也不能成好人。
我想时间欠我一个成长。
我借流年一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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