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曾经就读过的校园,一个个变成了废墟。
1、
这是我的小学,它像一座宫殿一般矗立在整个村庄的最高处。
以学校为界,整个村子被划分成东西两头,正对校门的那条800米长的路,成为了连接东西两头唯一的一条主要通道。
道路两边除了干净整洁大小不一的窑洞住户,还依次排列着打面机房,村大队和小商店,其重要地位和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曾以为世间最美丽的风景就是校园中心的百花园。曾以为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就是能将自行车骑上大坡至校门口的人。曾以为世界上音乐最好的学校就是这里。
我的小学曾经一度因为每年六一儿童节,歌曲表演比赛获大奖而闻名于乡镇的每一个角落。那时的校长是猪队友的爷爷,全镇唯一一个西安音乐学校毕业的老师。那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他的孙媳妇。
我三岁就成了这里的学生,每天坐在一群比我大的孩子们中间,享受着她们天独厚的宠爱。因为母亲是这里唯一的一名幼儿教师,我在一年又一年的“a、o、e”声中目送着周围的同伴们步入教室对面的一年级。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这里度过了学生时代最荣耀的时光。
2003年暑假,在家人的鼓励下,我成为了一名支教老师,带领全村六十多名小学生在这里度过了执教生涯最愉快的日子。
那时的学校,虽然容颜未改,但我闻到了消亡的气息。
等再次靠近,校园虽在,灵魂已亡。
伴随学校同时消亡的,还有交通要塞上的打面机、村大队、窑洞和从早到晚的纳凉人,取而代之的是呆板的新农村瓷砖房和寂寥稀疏的人影。
帝喾之邑,诗经之乡,农耕之始。从奴隶社会时的《诗经·国风·豳风·七月》到如今的红色革命基地,欣欣向荣的大场面劳作场景虽难再现,但那股苦兮兮的悲凉却无法掩饰。
2、
九十年代末,家里在村口新添了四口窑洞,为了上学更便利,我转到了邻村的完全小学。
这所学校位于两村的交接处,坐北朝南,校园里杨柳依依,虽然都是青砖瓦房,但每每路过总让人心生向往。
学校和我们村的古庙紧紧相挨,每年二月二庙会期间校园开放一天,学生们上课也心神不宁,不是竖起耳朵听扩音器里播放的秦腔,就是琢磨着课间出去买什么好吃的。
学校两侧均是各村最大的商店。夏天,我们在商店里排着长队买一毛钱两根的冰棍。冬天,我们用攒了半年的钱买一袋华丰牌三鲜伊面来庆祝元旦。
在这里,我们曾放学不回家去偷草莓,我们一起假扮白娘子和小青玩角色扮演,我们一起去植树造林,我们一起去同学家聊到彻夜不归。
据说这里的教学质量在全镇四个完小中稳居倒数第一,但在这里,我从懵懵懂懂中知道了什么是友谊。
再次回望,校门早已变了样,坐东朝西正好与邻村相望。青砖瓦房也不见了踪影,门口的爱心大商店据说也是名存实亡。最主要的是,曾经被挤到动弹不得的教室里如今再也听不到朗朗的读书声。
一切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校园里的那几棵大垂柳,唯留念想,依旧清扬。
3、
这是我的初中,全镇最高学府的地位至今无法动摇。开学第一天,我和猪队友在这里相遇,才有了之后的乡村爱情故事和小镇青年奋斗史。
那时,每次写作文《十年后的我》或者《我的梦想》,毫不犹豫我都想成为这里的一名教师,那时的我认为初中教师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职业。
现在想想也可笑,我教过高中,教过小学和职中,却唯独没有教过初中。
这三年,我们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分流,多数人的受教育生涯在这里止步。
这三年,我们懂得了努力的意义,一次次的班级活动让我们知道了团结就是力量。
这三年,我们知道了“有志者事竟成”的力量,小小的梦想在这里发芽。
如今学校换新颜,楼房代替砖瓦房,冬有暖气夏有空调,蛋奶工程受益匪浅,青少年宫活动颇丰。硬件和软件都跟上了时代的步伐,可唯独缺乏了受教育的主体。
所有的乡村小学全部消失,完全小学生源骤减,乡镇初中出路何在?
初中,不仅是义务教育的终点,更是梦想之路的起点。
永别了,我的小学!我愿站在村庄的最高处,为你祭奠!
祝安好,我的初中!我愿跨越长江与黄河,为你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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