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加完班回到家,舍友阿腾坐在轮椅上,回过头说,今晚这么早。
说“早”就算了,还有个形容词,“这么”。
害我竟心生亏欠,是啊今晚是不是太早下班了。
我忽然恍惚,想起一个久违的日常场景。
“靓仔,今天这么早?”买豆腐的阿姨见到我,总是慈眉善目地招呼我过去。
“阿姨,我今晚要炖豆腐。”我指了指买好的虾米、肉末和青豆。
“来,给你几块最靓的。”
那是半年前,我还在国企,日常下班的买菜场景。
那时候说的“早”,是真的早。
四点半下班!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当四点半,变成了十点半,十一点半,甚至是凌晨三点半……
微笑,送给自己。
“今晚这么早。”轮椅上的阿腾说。
关于阿腾怎么坐上的轮椅,以后会说。
我接了茬:“今晚早收工嘛。”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那多看两眼,看一眼,少一眼。”
虽然我也可耻地后悔过,辞去那么一份安逸的工作,一份可以下班买菜做饭的工作。
我真的很喜欢做饭。
比如炒饭——香菇、腊肠、芥兰、萝卜、炒蛋。
想想都流口水。
当真后悔高考后没有去开一家炒饭店。
可是好久没做饭了。
但是,我还是自我安慰地,哦不,坚决地认为,年轻人就应该多吃点屎,现在不吃,老了该吃还得吃。
所以每当我凝视着公司楼下,凌晨的路灯,心情总是复杂。
一面哀伤,一面兴奋。
哀伤的是不自觉肚腩就开始浮现,当然不止于此。
兴奋的是不断刷新的下班时间新体验,但仅止于此。
你知道有些苦总要去受的,但你又同时会怀疑,这些苦吃得值不值得。
没有答案的。
说到兴奋。
我想起刚入职那段时间,有一天晚上加班到十一点,我狂奔到珠江新城地铁站,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出了站,扫了小黄车,点上烟,一路迎着风,唱着五月天。
“永远等待那一天,咱一定出头天……”
“我好想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世界……”
……
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偶尔飞驰而过的车,一两个同样晚下班的人儿。
还有路灯下,我忽长忽短的倒影。
那感觉,像是拥有了整个夜晚。
乔老爷在斯坦福演讲时说过这么一段话:
Reed大学在那时提供也许是全美最好的美术字课程。在这个大学里面的每个海报, 每个抽屉的标签上面全都是漂亮的美术字。
因为我退学了, 没有受到正规的训练, 所以我决定去参加这个课程,去学学怎样写出漂亮的美术字。我学到了san serif 和serif字体, 我学会了怎么样在不同的字母组合之中改变空格的长度, 还有怎么样才能作出最棒的印刷式样。
那是一种科学永远不能捕捉到的、美丽的、真实的艺术精妙, 我发现那实在是太美妙了。
当时看起来这些东西在我的生命中,好像都没有什么实际应用的可能。
但是十年之后,当我们在设计第一台Macintosh电脑的时候,就不是那样了。我把当时我学的那些家伙全都设计进了Mac。那是第一台使用了漂亮的印刷字体的电脑。
……当然我在大学的时候,还不可能把从前的点点滴滴串连起来,但是当我十年后回顾这一切的时候,真的豁然开朗了。
再次说明的是,你在向前展望的时候不可能将这些片断串连起来;你只能在回顾的时候将点点滴滴串连起来。所以你必须相信这些片断会在你未来的某一天串连起来。你必须要相信某些东西:你的勇气、目的、生命、因缘。
这个过程从来没有令我失望,只是让我的生命更加地与众不同而已。
“别怕,就是干。”我悄悄说。
拍拍胸口,胸腔还有荡气回肠的回响。
在整个夜晚中,没有声响。
我一定是吃饱了撑的。
- END -
#写什么都不如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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