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里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形象,铁黑的国字脸,一米八壮硕的身材,还有就是那中犀利深邃鹰一样的眼神。
其实那眼神也不是像鹰眼一样,鹰眼应该是专注的带着一股狠劲儿。他的眼睛有那种感觉,但缺乏鹰眼的明亮,更像是黑洞,看上去恐惧。
虽然已经离开五六年的时间了,路上偶然遇到脸黑身高的人还是心头一紧,心里慢慢的才能平复下去。
其实,与这位黑脸老哥的交际并不多,大多的记忆都是他的传说。
比如,他当连主官的时候,连队特别的压抑。连队楼道里但凡说话声大一点儿,他在办公室咳嗽一声,顿时全连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他休假或者周末轮休,连队就像过年一样,疯狂程度指导员根本就控制不住。直到他回来的前一刻,全连又恢复肃静。
比如,他当营主官时,让全营的干部集体蹲着开会,动手摔干部手机。等他比赛学习回来,团里重新任命他任教导员时,全营干部联名请愿阻止,个别干部战士找关系调离。
第一次直接面对,是我负责集训队,他是直属队的负责人,我们在直属队食堂用餐。因为秩序乱了着,被他点名批评,集体骂完了,又单独留下我,语气缓和多了,可能毕竟不是一个单位的缘故,到那张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是印在了我的心里。
后来我干了政工,没想到他也被任命为团政治部主任,好在是他带队参加阅兵,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就此,团里政工干部里又多了种忧郁的情绪,恐惧着哪天阅兵结束这位黑脸阎王又把团里变成地狱。
还好,他阅兵回来后没主持多长时间工作,单位改编了,新单位升格半级,他只能担任副主任。
整编前他在团里的时间不长,却有一次很深入的谈话。那时在驻训点,连队在帐篷去附近训练,他帐篷里出来放松,见我在训练场,便有了一段谈心。
那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另一个侧面,我们谈的很深去,也很直白,包括晋升、交流、转业这些在当时看来比较敏感的问题。他没有站在一个主管干部领导的位置做说教,倒是更像和我一样的同事在聊天。
那次谈话其实让我了解到了很多以前我想不明白或者是听不到的事情,他一句话没提到他自己,但我知道,他的那些话委婉的告诉我,我们有着同样的出身,不论怎样选择人生的道路,努力是必须的。
其实,他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当连长,用高压带出了一个优秀连队,保证了连队荣誉称号恒久传承,说他是那个荣誉连队的基石不为过。
他四年连长直接升任营长,是当时全集团军少有的。后来因为个中原因转任副参谋长,都认为他的军旅生涯快结束的时候,他选择了另一条路~政工。
从军事干部转到政工干部是很难的,特别像他这样从根上就没有过政工经历的。
历经了多少磨难他自己最清楚,我们也最能体会的真切。他用一年的时间实现了身份的蜕变,成为全军优秀四会政治教员。
人在北京还没回来,任命他为团政治部主任的命令就已经到了,华丽的转身。
我们都怕他,视他为阎王,我们也都敬他,视他为榜样。
整编后,虽然他是副主任,但分管的确实部分很主要的工作。那段时间我也很纠结,虽然工作上还过得去,但想自己以后出路更多一些。
旅里组织了一次四会政治教员评定比赛,所有的一切我的准备都是稀松平常。在试讲环节上,因为没有精细准备,幻灯片时时没有播放出来。
我在讲台焦急的看着同事调整,他坐在下面时不时冷笑的调侃着我,那声音,那音调,那语言,比指着骂我还要难受。我涨红的脸滚烫,在他的一声叹息中结束了试讲,至于过程,我也不知道怎么下来的。
晚上做梦,一整夜都是他那张铁黑的脸和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挣扎着就要掉进去一样。
四会政治教员评定结束后,很意外,我是两个二级教员的其中一个,其余的都是三级。上台领奖的时候,他给我颁奖,我看他,还是那张铁黑的脸,笑着,却没有对向我。只一眼,我便匆忙的接过奖品,敬了个礼,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一天晚上以前团里的一名干事找到我,我们聊了半天,这让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他的授意,为我们这几个从原来团里来的同事铺路。
这期间,我们的交集是很多的,毕竟我一直在他的领导下工作,后来他由副转正,更是直接领导。然而,在他那,我只有挨怼的境遇,每次见他那张黑脸都是恐惧。
而这背后,这总是有默默的支持,比如,连队最惊险的一次评优,我们都放弃了,旅里最终评定依然有我们,当然也有我的晋升。
往事回首,总有那么一个形象在脑海里,是恐惧的,却也挥之不去。想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恐惧都会消磨,之所以挥之不去,因为那背后是对我人生的指点和帮助,是那种无私的,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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