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齐王田诏
临河自西向东绕过沂山在一处幽静的山谷处分出了一支溪流,悠悠然然的向山谷深处而去,行了大概二十里的地方突然有深谷峭壁耸起,上面涓涓而下的是一条不大的瀑布,落在满是青苔的石板上,击打出晶莹的水花,石板前是一个清潭,下落的瀑布和临河的小支流在清潭里交汇形成一体,清潭旁生长着不知名的花草,顺着支流来的方向林木高大,在阳光下,清潭里,疏影斑驳,静谧悠然。
一个女子坐在潭水边,手里拿着竹杯,舀起甘泉,大口喝下,她面容微红,让她白玉般的脸庞显得朝气蓬勃,一身湖青色长衣,用一根蓝色绸带简单束起的秀发随着微风飘动,一杯,两杯,三杯,她渴得很,不过对于赶了半天路的人来说确实应该渴了。喝完水,女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眼闭着,好似什么也惊动不了她。
日影西斜,光线一点点暗了下去。
终于,她动了!伸了伸懒腰,将竹杯挂在腰带上,慢悠悠的向南走去。
离开树林绕过一处山脚,一片野林地出现了。女子停步观察几眼,决定朝前直走,这时突然一道黑影从远处的林子里窜了出来,女子斜步一跨躲在粗壮的树后面,悄悄的注视着,那人影好像有所察觉,四处张望,女子屏住呼吸,轻轻地靠着树,过了一会,那人影朝北边奔去,女子眼珠一转,大概起了好奇心,跟了上去。
南面低平,北面高坡,女子跟了没多久就发现每五里地就有三哨岗,他们身着黑色劲服,仔细的观察四周环境,女子露出了然的神色,决定施展轻功一溜烟的来到最高处,果不其然,那里帐篷林立,上百士兵在周边巡视,最大的一顶帐篷上飞扬着一面写着小纂字体的“齐”的旌旗。
眼看天要黑了,女子趁着士兵逡巡的间隙,窜进主帐后边拖住一个士兵单掌把他击晕,快速换上衣服气势十足的巡视起来,四处转了一会,来到主帐前站着,没人觉得不妥,也没人去注意她。她正聚精会神地听帐篷里传来的对话声。
“王上,我确已查明,秦王赢襄在今晨驾崩,他的大女儿赢雪为王位继承人。”低沉的声音传来,那女子听到此话全身一震。
一人叹了口气,声音淳厚,却透着无比自信和威严,正是齐国君王田诏。“秦王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孩子,且都为女子,他一死,当然从两个女儿中选继承人,这不免使得王储势弱了点。也正是如此……”齐王停顿一下,又道:“前些时候楚王派暗使过来,表明要和我们合作的念头,我们不妨利用这一点,哼,楚王想的什么寡人如何不知?联齐抗秦,他打的好算盘。”
“那王上准备如何?”低沉的声音响起。
“齐楚秦三大霸主,齐处于东方,楚在南,若是两军合作未必不能拿下秦国,只是若是让楚国得了最后的果实,齐国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齐王嘲弄的笑了笑,又道:“秦国这些年日益国力强盛,怎会任人宰割?不出个借口怎么联齐楚而抗秦?”
“不过这个出兵理由当然由楚国来说为好。离镜,寡人听说秦王的小女儿骁勇善战,也是个狠角色,她反应如何?”
离镜抬头看了一眼齐王,说道:“据说她对王位继承人的决定非常不满,不过小小的反对后现已消沉下去了,应该在出殡后会回封地了。”
齐王冷冷一笑:“也不过是个软骨头,竟也没弄出什么大动静,这时候秦王刚死,新王继位没多久,若是起了内乱,对齐国自是大好。明日寡人便回宫派人出使楚国。”
“是。王上还有何吩咐?”
齐王沉思了一会道:“秦国路远,中间尚隔着魏国韩国赵国。若是齐楚联盟攻打秦国,后备须得防范,以免后顾之忧,离镜,你让千里先秘密出访赵魏韩三国,探探三王的口风,游说他们。”
离镜说道:“王上,前日千里传信来说燕王已同意与齐秘密结盟,若赵魏韩三王不予受理,则行东北之势夹攻三国。”
齐王一笑:“果然还是燕王深懂寡人之心。离镜你回去吧。”
那女子神色不变,在离镜未出来前,快步离去。
而齐王看着烛火忽明忽灭,站起来盯着地图一动也不动。
秦国地处西边,粮食生产都不如东南富裕的齐楚,后方是一片荒凉之地,地势复杂,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不到十年就一跃成了三大强国之一,秦国不可小觑。但齐楚夹击,退无可退之时,秦又当如何?
齐王在心中说道:若是秦国打不过当然求和,但没上百座城池我齐国怎可放手?天下唯一的霸主终究属于齐!
第二日,齐王宫。
齐王宣布派遣怀起出使楚国。
2.楚王熊翎
楚王宫。
楚王坐在王座上,目光阴沉的看着底下众臣,他开口道:“这么说,你们都不同意寡人的决定?”
太尉石山站了出来,不卑不吭的道:“臣等不敢。只是齐王野心勃勃,明面上愿意和楚合作,暗地里却希望独吞果实,若我们成功两国如何分享?若是失败,以秦国的实力,齐国一定会找借口将所有的事推到楚国头上,到时候齐国倒戈反和秦联合,我们楚国又当如何?”
楚王大怒:“我楚国是三大霸主之一,若是和秦对抗未必会输,现在加上齐,如何会输?太尉你未免太灭自己的威风了!”
太尉又道:“好,就算两国的确是赢了,王上打算如何处理?两国平分秦国?”
楚王眉头一跳,楚国地缘辽阔,齐国虽在东方国土不及楚国广大,但也不可小觑,若是秦国败军,那霸主只剩齐楚,到时两国若是敌对火拼,他并没把握可以斗过齐国。
太尉又道:“齐国也绝不肯将辛苦得来的秦地与楚平分,若是齐提出三五之分,王上肯同意吗?”
楚王心里立马摇头,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会把秦地大部分归给齐?但放过这个秦国大骨头,他实在是不甘心,他沉默下来,太尉见状叹了口气,心知楚王不肯轻易放弃,于是说道:“王上不必忧心,若齐楚联合对秦,总要有个理由,秦国也绝不会坐以待毙,那么齐楚该用什么理由伐秦?”
楚王眉头一皱:“还需什么理由?”
这时廷尉蒙垲说道:“王上,臣明白太尉大人的意思了,臣同意他的主意。”
楚王不悦的道:“你们说明白点!”
蒙垲与石山对望一眼,还是石山说道:“秦王赢襄在朝时注力发展生产力,同时训练军队作战能力,这些年经济军事实力大升,一跃成为霸主,几年前赢襄开始扫除周边小国,几乎没有失手过,秦国土地也渐渐广阔,那些小国自然怨声不敢道,直到蜀国被灭,巴蜀大片土地归于秦国时其他国家才猛然醒悟秦国的政策。”楚王急问道:“什么?”石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来:“吞小壮大!”楚王眼睛一亮,说道:“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了,与其和齐联合得来的烫手山芋,不如自己独力拿下的土地!”
太尉笑道:“正是如此。王上可觉得还有什么问题?”
楚王沉吟半晌,道:“虽是慢了点,但好过与虎谋皮,不过齐国不肯善罢甘休的,不如将计就计。齐国使者到哪里了?”
廷尉蒙垲说道:“齐楚之间的卫国。”
3.秦王赢雪
这天天气阴沉,正在下丝丝小雨。女官看着站在窗户边的刚继位为秦王的赢雪,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秦国国力蒸蒸日上,本就树大招风,这时牢牢把握王权,群臣敬服,将国家治理得既安宁又和平的王赢襄去世了,给国家留下两个女儿。姐姐虽然有治世之才,但天性温婉柔顺,只怕不能震住那些王臣将相。妹妹是领军带兵的天才将领,军功赫赫,只是天性高傲,有些狂妄,让她镇守边疆倒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做国家执政者,太过霸道以己为尊,只怕不是国民之福。两相比较,国家继承人自然是姐姐比较合适,边疆由妹妹来守,家国无忧。只是妹妹那个性子她能服从吗?姐姐又能震得住那些王臣吗?但是赢襄真的有选择吗?他再三思量,终于还是选择了姐姐赢雪。
“王上,双华君今日已启程回封地了。”女官拿来一件披风给秦王赢雪披上,用柔柔的语气向她汇报。她看着赢雪从小长大,她相信赢雪能做个好秦王,所以她有些心疼她。
“蒽。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赢雪表情淡淡的,转身走出王殿,女官连忙替她打起伞。
“双华君什么也没说,只是带走了在都城王府的所有东西。”女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看来她确实不服气。”赢雪苦笑一下,见雨下的越来越大,不由得伸出手去接。
“王上!”女官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叫了一句,却欲言又止。
赢雪道:“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女官道:“先王将你立为太子作为秦国继承人,他想必是思考周到了的。如今无论双华君如何想,您都是秦国的王,再怎么样她也应该遵从,您毕竟也是她的姐姐。这一点,您一定要记住,不然将来……”
赢雪看了她一眼,说道:“寡人知道。”语气微冽,见女官遽然,即转变话题,问道:“听说齐王派遣使者出使楚国?”
女官点点头道:“是的,这时应该已经到了卫国境内了。”
秦王说道:“齐王素有野心,先帝在时就对秦国虎视眈眈,如今寡人继位,幼女当政,他早就等不及要有所行动了吧。”她低低的笑了笑,语气极是无奈。
“王上,您虽然身为女儿身,但女子未必不如男子,您是秦国的王,定能让秦国更加强盛,不受他国欺凌。您不要妄自菲薄。”女官正声道。
秦王摇摇头并不言语,突见前方一个魁梧的身影匆匆冒雨行进,心知有事,于是加快脚步,叫道:“左相!”那人抬头见是秦王,礼毕,脸色极是郑重,他说道:“王上,今日传来消息,楚国十五名大臣与齐国主要使臣全都遭到刺杀身亡。”
秦王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齐国和楚国使臣都身亡了?”
此人正是秦国左相李文杰,他自幼喜爱读书和思考,学富五车,心有抱负,只是家境贫寒,辗转周折,终于在三十岁那年被秦王赢襄看重,逐渐被拜为上卿左相,成为秦国重臣。
李文杰点头:“没错。齐国使臣只逃脱了怀起等人,而楚国派去迎接齐使的全部身亡。”
秦王眼中精光大盛,冷言道:“只怕齐楚都认为是我秦国派人干的此事吧。”
李文杰点点头,又道:“齐国此时出使楚国,用心昭然皆知,若是两国使者都遇刺,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秦国,可是王上,有一点很奇怪,为何齐国出使楚国,楚王要派人到卫国境内迎接,难道卫王胆敢放心两国在卫国境内交接?楚王又为何不在楚卫边境接待?”
秦王道:“卫王只是无奈罢了,以卫国实力哪能与楚国对抗,楚国只要稍加威胁,卫国不敢不从。”她见雨越来越大,李文杰只是穿着蓑衣,朝着前殿走去并示意李文杰跟上。
李文杰又道:“臣仔细想了想,关键点就在于,不是我秦国派人刺杀,那么刺杀这件事对哪国最有利?”
秦王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他们只会争得渔翁得利,这么说起来,确实秦国较为得利些。”一旁的女官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也不是她该在意的事,不过她心里还是很疑惑,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李文杰不动声色的赞叹的看了一眼秦王。两国使臣在卫国境内遭到刺杀,那么卫国要负主要责任,毕竟是在卫国的地盘出事的,齐王霸道,又有野心,只怕会借此由头趁机让卫国割地道歉,除非齐王会看重齐卫之好。而楚国也是大国,且使臣死的比齐国更多,楚国大臣当然也不会示弱,毕竟使臣被杀实是一件蔑视国威的事,卫国夹在两国之间着实难做啊。而秦王一听就知道其中要害,当是不弱的。李文杰见着秦王望着远处雨中摇曳的荷叶,身影苗条,面容清丽绝伦,高高的王冠又让她显得高贵凛然,心道:若非一顶王冠,王上若是走出去,只怕无人会认为她是秦王,王上虽是女儿身但智慧一点也不比我们这些王宫大臣差。他心里不由得起了一股柔情和敬慕,王上需要他的辅佐和依靠,他要护她平安喜乐,为她为这秦国。
“现今情况不明,秦国之外更有忧患,左相,你安排一下……”秦王沉吟片刻,道:“算了,还是秘密查探,齐楚使臣被杀明面上并非我秦国所为,但暗地里若是有人栽赃嫁祸,只怕凶险,左相你派人秘密查探一番,有消息立刻回禀。”
“是。”李文杰行了行礼,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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