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渡边和直子
七月,“敢死队”送给了渡边一只萤火虫。后渡边把它放生了。
原著中这样写道:萤火虫刚被放出时,爬上螺丝帽,僵僵地蹲在那里,此后便木然不动,像断了气。……过了很长时间,萤火虫才起身飞去。消失之后,那光的轨迹仍久久地印在我的脑际。那微弱浅淡的光点,仿佛迷失方向的魂灵,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仿徨。我几次朝夜幕伸出手去,指尖毫无所触,那小小的光点总是同指尖保持着一点不可触及的距离。
透过这只萤火虫,我似乎看见了直子,在木月死后,几乎也是僵僵地活着,勉强自己活了一段时间。最后顿有所悟般,起身离去。萤火虫生命短暂,简直就是直子灵魂的化身,象征着直子的爱情以及她那为爱而死的灵魂。
37岁的渡边,最忘不了的恋人就是已经死去多年的直子。
高中时期,渡边通过木月和直子相识,三人组成亲密小集团,一起度过了一段比较愉快的高中时光。
木月是三人中的核心人物,连接起渡边和直子。渡边是后来者,是另两人通向外界的通道。要是木月不在,渡边和直子基本没有话可说。三人除了另两人外都没有其他朋友。
木月和直子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从3岁就在一起玩,很早就确立了恋爱关系。但是,木月和直子之间的爱情是类似于小孩子的一种爱情,是一种不含性的清纯爱情,是一种干干净净、纯洁无瑕的爱。当然,随着两人即将长大成人,这也是很诡异的一种爱情。
一般来说,人类性的禁忌都发生在近亲之间,这是为了避免近亲繁殖生出畸形后代而形成的一种文化传统。木业和直子之间无性的爱情,就好像是亲兄妹相恋,两人之间没有性冲动,类似于固守一种性禁忌。所以,面对直子,木月一直处于一种性无能的状态。
木月死后一年多,渡边和直子开始交往。在直子20岁生日这晚,两人发生了关系,渡边惊讶地发现直子还是个CHU女。
渡边询问直子以前为什么不跟木月睡。可是,直子不再说话。其实,渡边之所以能够成功进入直子内部,正因为他是个外来者。而性爱的激情是需要一点陌生感和神秘感的。太熟悉的人则不容易引发性冲动。正像有一句粗话说得那样:太熟了,下不了手。
直子后来也向渡边坦承:和渡边确实是第一次。以前和木月相处时从来没有性冲动,几次尝试都不能进入,太干太痛。当然我们知道,和渡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在后来两人的交往中,性冲动也不再来了。
不能否认,渡边和直子是相爱的,直子和木月也是相爱的。那么这两种爱怎么区分?
直子和木月之间属于没有性冲动的纯净的幼童之爱;而渡边和直子之间则是一种正常的男女两性之爱。
直子在临死之前跟玲子说过这次性爱的感受:那实在是太美妙了,整个脑袋都像要融化似的,真想就那样在他怀抱里一生都干那事。
玲子说:既然这样,你何不就和渡边一起生活?
直子却说不行:那东西倏忽而来,倏忽而去,而且一去不复返。一生中碰巧来那么一次,那以前和以后我都毫无所感。既无冲动,又没湿过。
渡边表白说会永远爱直子,并且表达了想永远跟她在一起生活的愿望。为此,他搬出了寄宿宿舍,租到了合适的公寓,并且花费很多心思进行了装修。但是直子一直不肯答应。她的理由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守护另一个人。而且时间长了,她担心渡边对自己厌烦。
直子一直拒绝长大,拒绝进入成人世界。她不想被外界破坏自己内部的宁静和自洽。
她是这么说的,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进到我的里边,不想让任何人扰乱我。
因此,尽管直子在渡边那里享受到两性之爱的极致快感,但她却宁愿守护和木月的纯情之爱。因为和木月的关系里没有性的饥渴,也就是不会有人进到我那里面来扰乱我。
这当然只能是一种爱的理想。木月之死本就是一种拒绝长大的隐喻。木月死后,直子也曾经想努力想长大,进入外界,通过渡边进入成人世界,但是由于恐惧,由于某种坚守,最后宁愿选择死亡,选择木月,选择维护和木月的纯净之爱。
所以,直子和渡边最后一次见面时,一再叮嘱他:希望你记住我,记住我这样生活过、这样在你身边待过,永远都不要把我忘掉。
但是,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记忆中,必须要在现实中有新的创造。
而直子爱的理想只能只能存在于记忆中,只有死亡能安放这种理想,因此也只有木月符合这个条件。
因此渡边20年后忽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活生活的男人,从来没有被直子爱过,直子所爱的只是她的爱的理想,而且是空幻的理想。
直子在决定自杀的当天,把自己的日记、信件,包括她平时十分珍视的渡边的信件统统烧掉,就是在和这个世界告别,也是在和这个世界的爱告别。
可以说,渡边和直子两人爱情的方向往前是相反的,一个是面向真实生活和未来的,一个是面向过去和死亡的。只不过,这两人恰巧在人生的某一个点上相遇了。
渡边从木月的死中领悟到一个道理: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直子的死,让渡边进一步悟到:即使懂得了所有的道理,也没法排遣所爱之人死去的悲哀。
原著中有这样一句话:直子的形象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向我联翩袭来,将我的身体冲往奇妙的地带。在这奇妙地带里,我同死者共同生活。直子也在这里活着,同我交谈,同我拥抱。在这个地方,所谓死,并非是使生完结的决定性因素,而仅仅是构成生的众多因素之一。
但潮水退去之后,这种哲理在现实中、在巨大的悲哀面前是那么软弱无力。惟一能够拯救这种悲哀的,只有生命本身,以及代表这种生命活力的绿子。(02完,全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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