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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情人坐在石头上,在西北以北。
苍鹰以低于蓝天的高度俯冲,
沟壑横卧,乌鸦站在乱骨之上。
情话,早已被风吹干。
三月,牧人的弓箭会选择休眠
赶着羊群和骆驼从河的中央走过。
我们是风景,也是猎物。
春天,握在狂风坚硬的掌心,
它的鞭子,抽向石头,抽向芨芨草,
抽向裸露着脊背的山岭,
抽向未曾生养的黄土高坡……
也会抽打在我们的额头。
我们坐在石头上,哭泣。
狂风躲进山坳,学着狼的嚎叫,
有时低沉,有时尖锐。
这个寒冬直到下一个寒冬。
春天,向着西北以北2
每个春天都没有礼物
捡起石头,从腊八的那天开始,
雕刻一个孩子。
关于三月的词汇,丰沛,妖娆,妩媚,
馥郁和惊艳都与它无关。
柳树的胚胎还在路上。
一些诗句在玉门关之南守候。
我在西北以北,缝制着羊皮的袍子。
母亲贫瘠荒凉的乳房,没有丝绸缠裹。
母亲的母亲,迷失在干涸的沙漠。
远方,丰盈的黎明,温润的暗夜
油纸伞下的女子。纷纷怒放
帐篷外阵痛的母马,哀鸣私奔
在这蛮荒的春天里,
我的孩子骑着瘦马,
尽管,他是一个红脸蛋的少年,
尽管他只有一条鞭子,
和一把忠实的猎枪。
我的石头,在我的心窝沉沉睡去
春天,向着西北以北3
没有极限的辽阔,沙子借住于众生,
欢欣和福愿,都是关于人的故事。
牧羊人,诵经者,菩萨,
佛祖还是焚着香的过客。
千年的驼铃声,塔尔寺,以及莫高窟
沾染着尘埃和烟火。
行者的脚踝向着西北以北
顶礼膜拜的不止是虔诚的过往
沙山黯哑低沉的吟唱。
我找不到莲花盛开的模样。
信仰,埋在沙下,
花朵,在春天之外,
誓言,只是你未曾沉淀的一个词语。
红柳挽起胡杨,向着历史的体内进发。
琵琶,牧歌,梵音缭绕
我的胸口莫名的悸动,
微弱的,幽静的。
想起了我的情人,硕壮的臂膀
她用热情,一瓣瓣吻开了桃花的红唇
春天,向着西北以北4
站在风中,不能死去。
站在戈壁,不能死去。
站在奔跑的路上,不能死去。
以几十种死去的方式,策马狂奔,
我从黑暗的体内挣脱,
我从欲望的体内挣脱,
我从死亡的体内挣脱。
回到了婴儿的啼哭。
静静来到春天的末梢。
挤满了质疑与虚妄,
还有死去已久的黎明,等待救赎的诺言。
把春天披在肩上,种进土壤,
把春天还给奔驰的灵魂,
把春天放进你我的枝叶。
迎着坚硬的风。缝合撕开的疮痍。
我的情绪已和杏花一起飘落,
用它的姿态在秋天发酵。
时光穿梭在朴素的花开。
我在西北以北,接过了收敛,隐忍,
苍茫与宽广,也接过了纯粹。
红脸蛋的儿子,牵回了走失的母马,
马背上盛开着一朵马莲花。
写于 2016年4月15日/流沙轻语
图片:手机随拍(石油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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