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小河城是湘西的经济中心,而城西则是出了名的“烂儿”地带。“烂儿”两个字,犹如“烂仔”,形容社会上的混混青年。在城西环城路一带,聚集了各种类型的小型国企工厂:汽车修理厂,塑料厂,皮鞋厂,纸箱厂,火柴厂,种子公司等等,到处都年轻力壮的工人,风骚浪荡的姑娘,喝酒打架,赌博嫖娼,都是经常的事情。下了班,整条街都是飞转的自行车,乌烟瘴气的桌球室,灰尘蒙蒙的泥地篮球场…
三十年前,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熊哥,大飞,二鱼等混子工人,也认识了我童年的玩伴,四眼黑瘦的“田鸡”(田济),一身肥肉的肥膘(费飙),戴了副油腻的眼镜;当然还有小白脸,惹人爱的小白(白晶),精瘦精瘦无事忙的“猴子”(侯波),还跟着个有点弱智逗逼的“羊屁股”(杨继武)。
我们是汽车修理厂的“少年特工队”。
一. 荒地
认识“少年特工队”是在汽修厂四车间的外面,那是一个荒地,里面停满了各种各样报废的车。
我刚随着父亲来到汽修厂不久,父亲很不满意从悠闲的轻工业局办公室里,调到工人堆里来。而我却从无聊的阴郁的机关大院,来到了生气勃勃的汽修厂。那时的我不认识一个玩伴,父母忙于新工作,也无暇照顾我。我一个人玩,却发现了我的“秘密基地”:汽修厂的荒地停车场,那里到处都是蜻蜓在飞,青蛙在叫,还有各种的鸟鸣。其实现在看起来,那是个废旧汽车的坟地。
那天,我正想迈步进去停车场。身后就有个声音:
“站住,老子的禁地,你也敢闯,什么东西?”
我一回头,一帮子奇形怪状的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朝我走来。中间的胖子还提着一个啤酒瓶,一个精瘦的少年耳朵上还夹着只没有滤嘴的烟,一看就是“烂儿”。
我站着没动。
五人先是没理我,找了最近的废车,众人靠着车头,中间的胖子把酒瓶递给了身边的戴眼镜的黑瘦子,而精瘦的那家伙懂事地把耳朵上的香烟取下,递给胖子,胖子摸出打火机,点燃。
“你就是车厂长的儿子?”四眼田鸡说。
我点点头,不敢说话。
“你你,叫什什么么名字?”一个看起来有点弱智的少年结巴说。
我没作声。
“飙哥,他是个哑巴。”小白说。
猴子突然说, “快说,不然把你的小鸡鸡切下来,喂狗。”
大家哄笑。
我有点忍不住了,“我叫车大基。”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又轰然大笑。
肥膘终于说话了, “大基?来啊,把他裤子扒了,看他是不是真的大鸡。”
一群人动手,我挣扎不过,只觉得屁股一凉。
“也不是很大鸡嘛。”肥膘怪笑道。
“以后你叫小鸡。”戴眼镜的小孩坏笑。
“别哭了,开个玩笑,有没有强奸你。“肥膘冷笑说, “你算入伙了。少年特工队第六把交椅,车小鸡。”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小伙伴们,“我们也要看着车厂长的面子不是?”
大家又是哄笑。
我才提着裤腰带站了起来,发现裤带都被撕破了,只好用手抓着,系了半天,才系紧。
“这是四眼黑瘦的,叫田鸡,“肥膘开始介绍“特工队”成员,“还有这脸白白的小白脸,惹人爱的小白,精瘦精瘦,无事忙的猴子,还有这个跟屁虫。”
“他那是虫,应该是虫屁股。”大家看着傻乎乎的少年都笑了。
傻宝少年也笑了,笑得时候还把自己有点残疾的手藏在后面。
肥膘伏下身来,认真地说:“汽修厂少年特工队,第一规,不准进入禁地。这里面有毒蛇,毒蛤蟆,沼泽,陷坑,听说还有鬼,专抓你这样的小孩。”
小白突然说,“别说了,好像癫子来了。”
远远的像是走来一个流浪汉,手里提着个大麻袋,正想我们这边看。
胖子一扔烟头,“走!”
五人走了。小白转身对我说:“你不走?”
“别管他,先让癫子收拾下他。”肥膘喊道。
癫子看着我们走了,却没有理,只是往不远处的一个小木棚走去。
我身后又突然响起了声音。
“嗨,小孩。”
我一回头,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女的有十岁,男孩只有六岁的样子。两人都穿着极其干净的衣服,像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小孩。
“你好,我叫雷小军,这是我姐姐雷小雨。” 小男孩自我介绍。
我日,还是标准的普通话。
我也像个大人似的,伸出手。
“你怎么没走?”姐姐小雨说。声音真好听。
我脸红了,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们不是一伙的?”我看着这对姐弟,“少年特工队?”
“不是?”雷小军摇摇头。
我接着问:“你们不是汽修厂的?”
“我们当然是。”小军突然拉着我的手,“我爸是书记。”
“走,我们带你玩去。”小雨也说。
说着就把我往荒地里拉。
我有点慌,不是说禁地吗?还有毒蛇,有毒的蛤蟆,沼泽,陷坑吗?
“你怕啊!骗你的,他们想独占这里。”小军道出了真相。
荒地里真是块宝藏,有青蛙,有蛤蟆,有蜻蜓,还有各种奇怪的小动物,有时候还有不知名的鸟窝,当然也有大量的报废车,都是男孩子最好的玩具。
捉青蛙,擒蜻蜓,刨兔子洞,捉迷藏,玩得累了,就爬到车顶上,吹风。姐姐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只口琴,对着天上白云,呜呜地吹,心头突然就有了中莫名其妙的哀愁。
那天,可能是玩得太兴奋了,我居然在一辆报废车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才见天色已晚。漫天的红霞像是巨大的水彩画,好像还下过了雨,到处都飞着五颜六色的蜻蜓。而身边的小军和小雨却不见了。
刚走出荒地,我就碰见了一条恶狗,追着我跑,我慌不择路,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我一抬头,面前却站着个人,正是那个流浪汉,癫子。
“大黄,闭嘴!”癫子也是一口普通话。
狗不叫了。
癫子也不扶我,只是带着大狗走了,“以后,你要往沼泽里玩,会死的。”
我没注意听癫子的话,却被他不疯癫的神情吓到了。
那晚,一身污泥的我被妈妈好好地说了一顿,却是我来汽修厂最开心的一天。
二.失踪
很快就到了秋天,那年秋天汽修厂最大的新闻,就是来了一帮公安在调查一个外号叫“岩头”的小孩的失踪。
这个小孩是火柴厂的孩子王,据说最后有人看见他是在我们汽修厂。孩子的父母来汽车修理厂好几次闹事,公安也来找过几次,怀疑是被汽修厂的孩子给杀了。那些年,在城西各个工厂的械斗很正常。
肥膘他们当然没有这个胆子。但是汽修厂和火柴厂的孩子的矛盾却是整个城西少年都知道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却没有人知道。
两家厂子就隔着一堵矮墙,两家孩子经常互相乱玩,汽修厂的孩子羡慕火柴厂的“游泳池”和池子边大胸的姑娘;而火柴厂孩子嫉妒汽修厂的水泥篮球场和大量的报废车,那简直就是男孩子的天堂。两家厂工人也是一样,经常有工人开着还没修好的公家车跑去火柴厂泡妹子,而被追打的。
火柴厂有个很好泡木材的池子,那是孩子们夏天游泳的胜地。他们却禁止其他厂里的孩子来沾便宜。而岩头就是火柴厂的孩子王。汽修厂的却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甚至以钱和自制玩具收买了岩头底下的小头目。
岩头有一次气不过,便假装和汽修厂的孩子和好,把肥膘他们约去玩。游完泳后,岩头故意带着肥膘他们往三车间的后面的荒地走,那里平时不过人,是工厂排工业废气的地方,岩头早算好时间,三车间排出一股子白蒙蒙的废气,吱吱吱吱地,像极了“西游记”的妖怪出洞。
汽修厂的几个傻孩子那见过这,忙跑去扮演“西游记”。结果,都被高温的蒸汽烫伤,两个重伤,三个轻伤。肥膘小腿整个被烤成肥肠,一个月不能下床。
岩头却在一旁哈哈大笑。从此,汽修厂的孩子再也不敢去火柴厂。
直到有一天,岩头消失了。岩头据说是被我们厂的一个脸白白的小孩约出去的。我马上就想到了雷小军,而不是小白。
当然小白和肥膘也被父母和公安盘查了很多次,我们都开玩笑说是小白杀了岩头,给肥膘报了仇。
后来,公安并没有给出结果,成了悬案,有风言风语传说是被拐子拐走了。我们也觉得奇怪,谁会拐带一个恶霸少年,莫非是入了那个帮派被牺牲了。肥膘和小白真把自己当成了敢杀人的犯罪天才,一时间在城西少年里威名大震,众人畏惧,只是他们还是不敢去火柴厂。
说来也怪,自那后,我再也没见到雷小军姐弟。整个秋天我都躲在荒地停车场看小人书,癫子和他的大黄我倒是见过几次,还有野兔子和野鸭子,他们也没有再骚扰我,却从没见过其他人。我问过父亲,厂里是不是有个书记姓雷,他被新岗位搞得焦头烂额,并未理我。而整个“少年特工队”都是在医院或者家里度过了那个伤痛的秋天。
三.废车
第二年,暑假,那天我又回到了我的“秘密基地”,荒地停车场,我把所有的小人书都藏在一辆破的东风卡车里,那是我的碉堡,停车场最好的瞭望点,只要有人接近这里,我在第一时间就能看见。
长长的夏日,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有些睡眼朦胧,好几次,都听到悠长哀怨的口琴声,像是姐姐小雨吹的,爬起来在找却没有。一次,路过癫子守卫木棚的时候,也听到过这种声音。但大黄的叫声,常把我吓跑。
那天,午后,我看的入迷,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声响,一个小男声,“在哪里?”
“我日,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我悄悄地一转身,只见肥膘和他的同伙竟然来了荒地停车场,似乎在找我。
我连忙趴下,屏住呼吸。
他们朝东风卡车走来。
他们没发现我,走过了卡车,继续朝前,五人在一辆破轿车面前停住了,围了上去。
我连忙收好小人书,跟了过去。
只听得,车内有人气促的喘息声,嬉笑声,车身在不停的晃动。
肥膘几人都是全神贯注。
猴子看到我来了,一把抱住我,捂住我的嘴,只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车内,通过车窗,我看见一个光屁股的男人在用力地戳着,我日,是熊哥在搞女人,白花花的屁股闪得我眼花。
熊哥是厂子里的混子工人。还曾经教过我们如何打篮球,而那个女人却不知道是谁?
小白脸红了,猴子像个长颈鹿,田鸡的眼镜都要被眼珠子撑破,而肥膘弯着腰,不敢站直,哈喇子流了出来。
突然,女人甩过头来,看见了我们,一身尖叫,用力拍打着熊哥的肩膀,“有人,有人,小鬼!”
熊哥猛的回头,我们惊得四散,玩命跑开。
我躲在一辆吉普车后,不敢出声。许久,停车场没了声音,我才瘫着,喘气。
这时,有人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我魂儿吓飞,“不敢了,饶命,饶命!”
“ 是我。”
面前是和我一般高的两个少年,是雷小军雷小雨姐弟。
“怎么了?”
“没有,刚才肥膘他们来找我了,吓我一跳!”
“别怕,死胖子,还敢来这里,早晚收拾了他。”小军认真说。
“这么很久没见你们了。”我拍打着尘土,“你们去哪里了?”
姐姐却拉了拉小军,“别说了,好像癫子来了。”远处听见了狗叫的声音。
是守卫停车场的癫子。
“走,躲起来。”姐姐对弟弟说。
我们四下走散。
之后的几天,我们一直在拿熊哥的事情说笑,却又十分害怕熊哥找上门来,这小子是敢用刀子捅人的角色,我们都小心翼翼地躲着他。
直到两周后,小白突然跑过来说,熊哥和一个女人又溜到停车场去了。我们便又激动地往荒地赶。
我们悄悄地找遍了停车场都没看到熊哥,正灰心丧气,突然面前从各个报废车里出现了一群人,当中的就是火柴厂“岩头”的二当家“丧飞”,他手拿着大扳手,周围也有十几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
我们都明白过来了。
肥膘谄媚笑说:“丧飞哥,你们这是干嘛?”
“你说呢?”丧飞就是淫笑。
“我跟你说,岩头不是我们杀的,跟我们没有关系。”肥膘身上的肉都在抖动,“你要报仇,找别人去。”
“谁说我要报仇,岩头哪个傻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一愣。
“不是那就最好啦。”肥膘傻笑。我们都没做声。
“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得罪你们。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们放了吧。”
丧飞点燃了一支烟,“放了你们也可以,以后你们的篮球场和这停车场都归我们。”
我看着肥膘。
“好!”
猴子大声说,“不行,跟他们拼了。”
“去你的,轮不到你说话。”肥膘咬咬牙,“好的,可以你们来,我们走。”
“这还差不多。”丧飞朝地上淬了口口水。
“那可以了吧。”肥膘抬脚要走。
“想走也可以,把裤子脱了,再走。”丧飞淫笑道。周围的人都乐了。
猴子怒了,喊道:“肥膘,跟他们拼了。”
丧飞一把抓过离他最近的弱智傻宝”羊屁股”,一把把他的手按倒在车头上,羊屁股有点残疾的右手暴露在众人面前,只有两个手指头,丧飞冷笑,“妈的,一只烂手,切了吧。”说着一把抢过旁边人的刀,举手就要砍。
“等等!”肥膘喊了。羊屁股早就瘫倒在地,屎屁尿流了一裤子。
肥膘无法,就要脱裤子,猴子却终于忍不住了,猛的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来,朝着丧飞扎去,我们一看到,连忙四下逃散。
很快,他们缓过来,分头追我们。
我被一个长毛小子追着,终于被他一巴掌,撂趴下,趴在一个破旧的车头上。
那小子挥铁棍子就要打。
我大叫,突然看见了车顶上正坐着个人,是雷小军。
我喊了一声,“小军,救我!”
后面那长毛的小子,也是一声尖叫。
我也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小军,通过车窗,车里副驾驶位正坐着一个腐烂的少年的尸体。
那是我对那天最后的记忆。
后面公安来了,那就是失踪了一年的火柴厂的“岩头”,全身没有一处伤痕,据法医分析报告说,是被闷死在车内的,十个手指头都抓破了。
唯一不解的是,尸体旁边的驾驶位置,放着把崭新的蝴蝶牌口琴。
最后以意外死亡,给下了定论。岩头的父母又来厂子里闹了两回,汽修厂在公安的调停下,象征性给了些人道赔偿。
至于岩头为何一个人来到这荒地停车场,没有人知道。公安也盘问了守场子的癫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经过了那场伏击,火柴厂的孩子也不再来篮球场或者停车场闹事,肥膘也丧失了老大的位子,大家推了勇敢的猴子当头,肥膘第二年和父亲搬走了,再也没和我们联系。小白也消失了,后面考去了省城念中学,据说他就是叛徒,被丧飞收买,把我们引到停车场伏击。
事后,停车场被加装了铁丝网栏护,我藏的小人书,也没有及时收回。
我再也没见过雷小军姐弟。再后来,大了,父亲被调离汽修厂,去了他很喜欢的办公室工作,不用再去管一帮子混子工人。一次,喝了两杯,心情舒畅,他说起,停车场的看护癫子,说他也姓雷,很久前他的两个孩子没人照看,意外死在停车场里,父亲找出了当年的报纸:
4日下午,小河城城西发生一起悲剧:10岁的姐姐xx和6岁的弟弟xx,钻进了一辆停在汽修厂停车场内约3年、无人认领的“僵尸车”中玩耍,但却不知为何打不开车门,被困在异常闷热的车内。3个多小时后的当晚7点过,家人四处寻找孩子才发现姐弟俩。遗憾的是:两人被送到医院后不幸身亡。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姐姐还抱着弟弟。
目前,这辆“僵尸车”的车主还没有现身,当地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此事。
昨天中午1点过,记者赶到了事发地,环城路中段14号,这里是一栋老旧的红砖房居民楼,在居民楼右外侧,就是足球场大小的停车场,一辆老旧的墨绿色轿车靠着最右侧停放,车身布满灰尘,锈迹斑斑,但玻璃基本完好,前后车牌和车标都已不见了。
来自东北的雷先生是姐弟俩的父亲,他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憔悴。据他介绍,4日,他外出上班,妻子这天休息在家带孩子。下午4点过,10岁的姐姐告诉妈妈:她想要出去耍一会儿,随后就带着6岁的弟弟出门了。大约5分钟后,母亲发现孩子不见了,在四周呼喊寻找未果后,就锁上门到小区外寻找。下午5点40分左右,雷先生回家发现房门上锁,给妻子打电话才得知孩子不见了,也赶忙四处寻人。
“我们到处都找了,就是没有看到。他们都很乖,从来都不会乱跑。”雷先生说,他们找遍了小区,还和亲戚朋友到更远的环城路槐树桥等地搜寻,但始终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随后,他们前往派出所报警。
一直寻找到当晚7点过,心急如焚的雷先生和妻子又回到小区寻找。
“我看到停车场车旁有个娃娃在玩,当时一惊,莫非他们在车里?”于是,车厂长打开电筒从车窗往里看,令他心碎的一幕出现了:姐弟俩躺在车子后排座上,静静地没有动,就像睡着了。
“娃娃在这里!”雷先生想要打开车门,但发现右侧两道车门都无法打开。最后,他绕到墙壁下,发现只有左后侧车门能打开约30厘米。
雷先生将孩子们抱出,发现车内有呕吐物,而孩子们已没有了反应。他抱着孩子一路哭着狂奔,跑到附近的医院,但医生检查后告诉他:孩子已经没有救了。
“我打开车门时,姐姐还抱着弟弟。”说到这里,雷先生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说,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弟弟躺在后排座位左边,姐姐坐在右边抱着弟弟。
“他们是被闷死的。”孩子的爷爷说,孩子被抱出车子时口吐白沫。当天小河城最高气温超过了42℃,车内温度至少有60℃。正是由于车内温度太高,孩子又出不来才被“闷死”的。在车窗上,可以看到小手抓过的痕迹;车内的坐椅,有些地方被抓烂了。
看完这个我才明白,我当然不敢问,雷书记的两个小孩叫什么名字,也不敢说起这事情。
那年夏天,我遇到神秘的姐弟,在停车场里读了一个夏天的小人书;偷窥到了两个光屁股大人干得好事;两个衣着干净的城里少年带着我捉迷藏,三人并排躺在车顶上,像粉笔灰一样的铁锈,发出甜腻的气味,和着小雨的口琴声,而这一切似乎都停留在了那个残酷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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