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雨说下就下,也没有让雷公电母通知一声,就“哗啦哗啦”开始了,整座城市淹没在白茫茫的雨雾之中。
今天是赶海的日子,我们正在去往西丽直升机场的路上。暴雨天,路上少有行人,车子在街道上疾驶,溅起一溜白色水花,车窗上雨水横流,雨刷器发了疯似的在挡风玻璃上摆来摆去。
时间不长,我们就赶到了机场。
摄于南海机场停机坪上,超级美州豹的螺旋桨垂头丧气地耷拉在雨地里,像夹着翅膀的落汤鸡,任雨水滂沱,顺着它的肩背流淌。
我们进到候机室,开始分批办理登机手续,还是老规矩:称体重,称行李,过安检,到放映室观看乘机录像。
这天气能飞吗?大家心里没底,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正说着,雨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歇下来,太阳从乌云的罅隙里漏下一束光,大家猜测马上就会广播登机通知。
可是,等了一会儿,没有广播,也没有工作人员通知我们登机。又过了大约一杯茶的光景,一堆黑云从东南方向的天空压了过来,仿佛电影《功夫》里面斧头帮来时的场景。
“噼噼啪啪”,又一阵急雨,撒豆子一样,砸得窗户“当当”作响,候机室的门又变成了水帘洞。不过,雨来的急,走得也快,下了约十几分钟,又停了。
把一腔沉甸甸的雨水泼完后,云彩大约觉得很轻爽,阴郁的模样好了许多,原本黑锅底一样的脸变成了淡铅色。此时,它们开始化整为零,分裂成一块一块,好像体育老师下令:成体操队形,散开!
美州豹的螺旋桨终于转动起来,越转越快,旋成了一个大圆盘,引擎声震耳欲聋。原来是等这阵雨啊,天气预报也太神奇了。
摄于南海我们穿上救生衣,从候机大厅鱼贯而出,戴耳罩,登机,系安全带。飞机垂直升空,几秒钟便升到百十米的起飞高度,随后机头下压,“挞挞挞”朝前飞去,一边飞行,一边爬高,直至六百米高空,鼓膜很快就凹陷下去,外界的声音消失了,我只好不断地做吞咽动作来保持耳膜内外的压力平衡。
超级美洲豹绕过青翠的大屿山,来到海陆交界的上空,我们正前方大团墨汁一样的乌云在不停地翻涌变幻,云层顶端向前探出,看上去狰狞可怖,象一头张开巨口的怪兽,作势欲扑,飞机在它面前小鸟一样微不足道。
超级美州豹没有丝毫犹豫,箭一样闯了进去。机身开始剧烈抖动,舷窗上满布水滴,恣意飘飞,舱外漆黑如墨,偶有一道闪电,劈开寂暗,照亮舷窗,犹如地狱之光。这情景好像末日来临,整个地球唯余我们二十一人,正在逃出生天。飞机开始上下颠簸左右摇晃,象风中吊篮一样,舱壁发出“砰砰”的声响,似有无数恶鬼在外面拍打、嘶叫,感觉飞机随时就会解体,我们将向下穿破乌云,坠落,极速坠落,投弹一样,摔的尸骨无存,好惨哪!这个念头一闪,手心里开始汗津津的,太恐怖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非要贪图那点包干路费,这下好了,人为财死了吧,心里那个后悔就别提了。
摄于南海伊朗北帕斯项目黄了以后,我从伊朗回来,正好南海挑战号的阿焦身体不舒服,单位就让我来这里顶班。
“南海挑战”是钻采一体化的半潜式深水平台,归属深圳东部石油公司流花作业区,北帕斯项目中不少人就是从流花作业区调去的,后来在深圳爬南山的时候,还碰到过黄小龙,干项目时,他负责钻井这一块,当时也在伊朗。中海油的圈子太小了,干上几年,到处都可以碰到熟人。
谢天谢地,有惊无险,飞机平安钻出乌云,立刻平稳起来,我的心也放回了肚子,若即若离的魂魄又附到了身上。从舷窗俯瞰,海面上散落着几座小岛,岛上树木丛生,郁郁苍苍,四周还围着一圈白色浪花,象美女颈上的项链。大海湛蓝,波平如镜,小岛就象几颗镶嵌在蓝水晶上的绿宝石,璀璨夺目,十分美丽。
再往前飞,除去茫茫大海,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前后看看,同机的伙伴大部分都在假寐。一来是因为无聊。二来也是恐惧,挣钱容易吗!一脚在人间,一脚在地狱。
摄于南海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开始减速,机舱外面,云海连绵,棉花团一样的云朵包绕着我们,我们成了腾云驾雾的神仙。再往前,厚厚的云层被挖开一个大洞,美洲豹飞到了“洞口”上方。洞里飘着几缕白纱似的薄云,透过白纱,看到一座橘黄色火柴盒大小的海上平台,矗立在浩翰无垠的大海之中,它就是南海挑战,我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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