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天说“回应”,卓师兄说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可能需要一本小说的篇幅,所以今天接着写几句。
以小说的体量来完成我这个“回应”,不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但好歹还是能够扯些废话的。
古人写诗,看上去是为了抒发情感,实际是对情感的一种“回应”。苏东坡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也就是所东坡说的才有可能成为千古佳句,换作寻常百姓,管你说日啖荔枝五百颗、一千颗,也绝无可能成为名篇。
话可能说得过了些,但道理还是有的。
苏东坡是名人不假,当时如果有明星,那么苏东坡绝对是天皇巨星。明星效应之下,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写的每一个字,作的每一首诗词,都为时人争相传颂。就连当时金人入京掳走的不仅是宋徽宗和宋钦宗,还掠走了大量有关苏东坡的典籍。
正所谓作品是不分国界的,尤其是好的作品更是属于全人类的。
似乎扯得有点远,但也正好扯到点子上。什么是属于全人类的?唯有精神。
全人类都追求美好和光明。所以无论东西方,无论任何种族民族,无论任何意识形态,那些闪耀着人性之光的圣贤、哲人、思想家、文学家,都会成为全人类的精神领袖,指引着人们不断寻求自己心中的答案。
追寻答案的过程并不会一帆风顺。西方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开始,东方从老子、孔子开始,南亚大陆从乔达摩.悉达多开始,中亚从犹太人的先知们开始——当然这仅仅是有历史文字记载的,历经了几千年,都在追寻着这个答案。
在世界地图上,我们的祖先已经早在数千年前从不同的地点出发,尽管所走的路线不一样,各条路径上所给出的阶段性的答案似乎也不尽一致,但终归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关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凡研究过世界哲学的都能体会到,人类哲学的终极目标几乎出奇的一致,方式手段各异而已。
回归到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无论我们如何挣扎,在哲学的道路上,也只不过是如来佛手掌心的孙猴子。
没错,无论我们是否承认,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哲学的道路上。我们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就被毫不留情地扔在这条道路上,而不管你是否懂得哲学。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出人类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由“哲学王”来统治世界,不懂哲学的怎么办?就只能乖乖接受统治。
当然,哲学这个概念由西方传入,即使苏东坡那个年代,你和他说“哲学”,他也会一头雾水。但在中国,只要说天、地、人之道,保准连田间的老百姓都会和你说上三天三夜。这就是中国的哲学。每一个中国人,从启蒙教育开始的《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笠翁对韵》《声律启蒙》,传统的哲学思想就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我们。
我们似乎没有选择权,但也似乎从未有能力跳出轴心时代的先贤们给我们画的圈圈。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在哲学的怪圈里不停地打转,始终跳不出“六道轮回”。
以前不理解什么是“超越”,现在似乎有所明白。
当所有问题都可以无穷无尽地追问下去而没有终极答案的时候,当所有哲学都不能够解释它自身的时候——比如上帝是谁创造的,我们其实应该停下来,好好发个呆。或许只有人类发呆的时候,上帝才会着急。
据说伏羲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才画出了八卦图,牛顿坐在苹果树下发呆的时候才发现了万有引力。
发呆是最妙的“超越”方式。在这种状态下没有任何束缚,宇宙万物与你合为一体,一草一木都能触发你的一点灵犀。哪怕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一颗荔枝,也能撩拨你内心深处的琴弦,让你萌发一种超乎寻常的感慨——这颗荔枝太特么好吃了,吃三百颗也不够,看来让我长作岭南人还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呢!
这首诗就是苏东坡当时内心世界的最好“回应”,更是对他超凡脱俗的精神世界在文字上的最好“回应”。
然而现实世界对他的“回应”却截然相反。有人拿着这首诗给皇帝打小报告:“你看苏东坡多狂妄,贬到惠州还那么快活!”皇帝寻思半晌,“那么再往南贬吧。”于是可怜的老苏又被贬去了海南。这在当时是仅次于死刑的刑罚,因为当时海南的生存恶劣程度恐怕不是我们今人所能理解的。
胡扯到这里,我竟然有点无语。我报生活以微笑,生活却对我露出魔爪!我寻求内心的“回应”,世界却给我“报应”!
雪师常说,我们不能改变命运,却可以改变面对命运的态度。
对此,苏东坡似乎早已深谙其道。据说苏东坡被贬到海南后,再一次欣喜的发现了当地的一样美食——烧蚝。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偷着吃。他在写给弟弟苏辙的信中说道:“无令朝中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其味。”他再也不敢回应“日啖生蚝三百颗,不辞长作海南人”之类的诗句,以免再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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