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

   

未至

    十六岁那年，她还是个喜欢幻想成天做着咕咚冒泡的美梦的女孩，像个三月牧童在她的青春里打马而过。

    十六岁那年的时光里，有这么一个男孩，他的笑容漂亮又落拓，可他连笑起来也显得寂寞，她偏偏不可遏制地喜欢上他的笑：嘴角轻扬，眼睛完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其实女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他，也许是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青春的活力，干净美好，也许是他优秀的理科成绩让她在心中对他产生了仰慕之情，也许他冰冷的外表给女号一种触及不到的神秘，让女孩迫切地想去探求，也许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他的笑容给过女孩一种莫名的温暖；他很少和人交流，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座位上学习，总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隔绝外界的角落里，可女孩打心眼里觉得他是一个可爱的人，因为她看到过他看见妈妈时开心地扬起手，看到过他微笑着对别人说出谢谢，看到过他做玩作业手撑着头发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女孩记得一个微风吹拂的午后，阳光轻轻倚在叶子上，带着倦意的阳光洒进教室里，她看见男孩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有细碎的尘在他鼻尖跳动，光影透过他扑朔的睫毛在精致的脸上投下阴影，他的侧脸是多么迷人，雕塑一般的轮廓给人与世无争的错觉。窗外的绿荫映衬着他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湖水一般的碧色，眼底是淡淡的寒意，像上古的玉，但并不光润，却凝着苍寒的一抹翠。似乎是看到书中有趣的地方，男孩轻轻地笑了起来，无声的，却美好的让人心动，女孩的心湖荡起一阵涟漪，她记得，那年春日的暖阳，映在他的笑容里，也渐渐能看出沟壑。

    女孩多想告诉他，其实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仰望着你，迷恋着你的笑，渴望着走近你，感受着你恬淡的笑靥在心中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和似水般温和的触动。可是她害怕自己的唐突打破这份藏在黑暗中珍贵的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感情。她总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

    其实女孩也曾为自己的胆怯彷徨，她也曾在满天的星光下热泪盈眶，她也曾在午夜梦回时无力旳伸手抓向空洞洞的黑暗，却只余手心被汗浸湿后的冰凉。她总是等，等着看男孩一次一次从身边擦肩而过，等着看他单薄的身影一次一次消失在夜幕下，她从不敢亲口说出。

    女孩总在寝室提起他，寝室里的女生都活泼开朗，总在她聊起男生时恶作剧地调侃她，这是女孩总脸红的跳开这个话题，青春期的女生，谁不会在寝室这个家一样的地方说起自己的心事呢？善良的室友们也总在捉弄她之后热心地开导她，女孩也确实爱这个家一样的寝室，她买了许多花摆在寝室的阳台上，那些花，都无一例外的妖娆，娇艳，却有着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的惊心的美，她时常凑近了嗅那空气中甜腻的气息，那花微醉的酡颜便烙印在心底。那些花，让她想起了男孩。

    女孩想，她要找男孩，告诉他，这一年里，她内心所有的想法。

    那天下午，女孩在教学楼通往食堂的路上看到了他，于是她绕了大半个操场跑到食堂大门口等他。当她喘着粗气站在食堂门口的楼梯上时，却看到男孩一个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的眼帘，只留下他瘦削的背影。

    女孩没有哭，她只是有些惘然，心中怅然若失，空荡荡的。

    很多事情，当你迟疑该不该说出口时，它却已经悄悄的溜走，让你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那天晚上，晕红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残余的晚霞绽放着橘色的光芒，温暖着半边的天空，可女孩只觉得钻心的冷。

    高二那年，男孩去了美国，女孩再也没有在寝室里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中提起过他，也没有在心里单独的忆起他。

    一次上美术课，女孩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瓶，大片的红在眼前的纸张上渲染开来，女孩愣了愣，那个瑰红濯映的天空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天幕下，还有他的背影。女孩突然搁下调色板，悄悄的哭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红太突兀刺眼，因此她留下了眼泪。

    她记得他的笑，可他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为他的笑驻足停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