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人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打麻将的路上

重庆是个泡在茶馆里的城市，不管是在闹市大街还是在僻壤旮旯处，茶馆入眼即是。茶馆里打麻将，早已通行，其名实为打麻将而喝茶，不为喝茶而打麻将。人人爱打麻将，里面自有它的乐趣存在。

重庆人豪爽率直，打麻将也可窥其一二。茶馆里、河岸边、车棚内、露天场，都能酣战一番，还有媒体报道边打吊瓶边打麻将的花边新闻。总之，只要有人，有桌，有麻将，环境都不是问题。你有你的长安十二时辰，我有我的重庆十二时辰。有人戏言，重庆人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打麻将的路上。

外部环境虽然恶劣，好歹空气通畅。茶馆打麻将最怕和烟瘾大的人打。包间都不会太大，开着门觉得吵，关了门又只有一扇窗，如果只有一人吞云吐雾，考虑到其他三人的感受也不会太造次。但是有两人抽烟就不好说了。我以前有三固定牌友，其中一人不抽烟，每次打牌总是要找房间最大的，通风效果最好的包间。打起麻将来，烟瘾是平时的几倍，特别是摸到大牌或者一直不糊牌的时候，小小房间烟雾缭绕，一打几个小时都是如此。长此以往，那位朋友就有了非露天场不打麻将的要求。如果四人都抽烟，那倒不是事了，大家都以毒攻毒，谁也不怨谁。

麻将有瘾，不论时间地点。有次呼朋引类，出门野钓，驱车几十公里到达目的地，几番下钩，却不见鱼儿，趣味全无。不知谁提议去茶馆一坐，其余人像鸡啄米般应声附和，达成一致，便扔下鱼竿直奔茶馆而去。此种闹剧时常出现，计划是去钓鱼，野炊，到最后总会聚在麻将桌上。怪就怪每次都要四人以上才出行，显然目的不纯。

人常说中国人这么多怎么就找不出11个会踢足球的人？爱打麻将的人就不这么想，因为连找齐四个情投意合的牌友都很难，“三缺一”永远是麻坛的噩梦。一个人想打不做指望，两个人想打有所遗憾，三个人想打便会翻遍通讯录，熟悉的，不熟的，男的，女的，挨个询问，各种关系网一一造访，更有甚者，发起朋友圈广而告之。如果最后还是不得愿，只能唉声叹气，三人成局，也不愿就此离席。四人想打，那就是天造地设了。

我以前打麻将也是瘾大成习，一周常有三五天都在牌桌上，但一直不得其门，输赢全凭运气，好在牌友固定，技术都是半斤八两，打起来也是畅快淋漓。多场下来，倒也没啥输赢。虽说运气很重要，但和技术好的人打，好运也不见得能奏效。

有次和几个久未相见的老同学打麻将，一上桌便被其势所震。牌都不带看的，等十三张牌摸完，齐刷刷一立，秒钟功夫，便打出一张牌来，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操作行云流水，配合着麻将撞击地声音，让人叹为观止。

我牌还没理顺，其余三家都已经出牌了。如果三家等一家，那实在是大煞风景，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节奏，奈何脑袋迟钝，跟上了节奏又老是打错，不得周全。索性一有机会就做大牌，胜率不够，大牌来凑。

有回开局连续碰牌，直接单吊九筒做成了一副大满贯，就等鱼儿上钩了。谁知三家卡牌都很紧，硬是拖到了最后四颗牌。我对面那家也做成了萬字清一色，局势十分紧张。轮到我摸牌，起手一看，刚好是对家的牌面，瞬感不妙，如果打出去有可能“放炮”给对家；如果不打，坚持了这么久，又于心不甘，犹豫了好一阵子。最终决定冒险一试，啪地一声把萬字牌打出去，对家嘿嘿一笑，柔声说到“糊了”。一下午时间，打得我蔫头耷脑，甚是窝囊。最后要么“没叫”，要么“花猪”，赢面很少，技艺不精，也没得怨。看来运气和技术缺一不可。

麻将的诱惑力太大。王尔德说过：“除了诱惑之外，我什么都能抵抗。”重庆人爱打麻将不是一时兴起，里面有其历史沉淀的原因，也有生活转变的因素。终归揭底，麻将与象棋、围棋并无差别，不过是一种游戏，玩玩也没什么不妥，何况贤者不免。但麻将也有双面性，适度会益脑，久玩则伤身，也会跟吸香烟一样上瘾，深陷其中，不易戒掉。若是如此，便丧失了麻将本身的乐趣，合理安排，会令生活更加丰满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