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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零諳
2004年5月17日 星期一 晴
又到了一年一度勤工俭学的日子。
勤工俭学在这里不是指为了上学而用劳动来赚取报酬。在我们学校，每年都会组织这样的一场活动，是为了锻炼学生的劳动能力，我们叫做“勤工俭学”。
今年的勤工俭学活动是协助学校建造一个新的垃圾池，学生的工作是挖土和运土。这就意味着，我们每个人必须从家里携带工具。老师会从校方或者学校附近的农家借来不便携带的锄头，其余的小背篓、箢篼之类运土的工具就必须要我们携带了。
一开始，我是不愿意接受的。因为路程遥远，而且启程早，对年纪、身形都小小的我们来说，这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虽然可以不用上课，我们还是对勤工俭学的这种做法有所不满。我告诉爸爸，他很同意我的看法，这就让我更加对其厌恶了。
但是老师说的话，我们必须遵守。今天，拉拉、沙沙和我，还有村口的那俩男孩子都各自带了工具。
为了方便，我带了箢篼。
虽然箢篼的个头不大，但是一路上左右手交换着提，还是让我觉得十分吃力。
于是，我对这场勤工俭学的厌恶又加深了。
＊＊＊
早上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老师提建议，说我们年纪那么小，是不是并不适合勤工俭学这个活动呢？
偏偏我一向又是胆子小的，尤其是在老师面前。
“晓珊，我们真要去挖土啊？学校居然要我们帮忙去建垃圾池……”身后的小瑶踢着我的凳子，嘴里不开心的嘟囔着。
“我也觉得，这么多活让我们干，学校就是想省钱。”同桌飞飞也有些不情愿的抱怨了句。
“好，我们已经点清了要用到的工具，接下来由班长给每个小组分配任务，有意见的话来找我。”讲台上，班主任王老师正眉飞色舞地指挥着班长阿兰。
“我有。”王老师话音还没落，我的手不知怎么就举到了半空中。
霎时，全班的目光转向我。
“张晓珊？怎么了，有事吗？”王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但是面容稍带笑意。
“王老师，就是……就是……家长们说这次的活动对我们学生很不公平！”我唰一下的站起来，但是说话的时候，我很紧张，断断续续，声音里带有丝丝颤抖的痕迹。
“怎么不公平了？”突然间王老师略带笑意的眉眼严肃了起来，额头间的沟壑因为皱眉的关系变得更深了。
他反问我。
“我们应该在学校好好念书，不应该缴了学费来干苦活的。”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我将自己的想法都讲了出来，刚一说完才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又加了句。
“同学们的家长都这么说！”这一次我说话的语气有些倔强，但一说完就委屈巴巴地看着王老师。我有两个小心思，一是希望他不会生我的气，二是希望我的“谏言”能被采纳。
而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虽然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还是觉得很失落。
“学校让你们劳动，是给你们锻炼的机会，将你们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型人才。”王老师愤怒的语气响彻了整个教室，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我。
我埋着头，不敢吭声，脸颊泛出微微的潮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哪个家长乱说的！那你等会儿不要参加！”王老师又突然一声响彻教授，吓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教室安静的只听得到王老师急促的呼吸声。
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老师已经不在我的视野中了。
我坐下来思考着王老师刚刚说过的话，尤其对德、智、体、美、劳五个字印象深刻。
而这时，班长在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任务。
＊＊＊
五月的太阳并不是特别火辣，但是走在白色水泥地板上还是会觉得稍许刺眼。
阳光下的操场上，五年级两个班的学生都带好了工具，所有人都在等着“大干一场”。
而我也不例外。
最终的活动分组是男生留在空地里挖土，女生则负责两两一组将泥土从操场的一头运到另一头的垃圾池旁边。至于工具，大家互相借用。
几分钟后，终于正式开工了，一班的学生和我们分工不同，但我们做着一样的运土工作，所有学生都投入到自己的任务中。
而我也不例外。
箢篼里的泥土没有装满，但是总觉得多，走在路上的时候，泥沙如流苏般一丝一缕一泻而下，洒在白色的水泥地板上，经过人来人往的踩踏，脚下的水泥地板终于变了颜色。
这时，阳光洒下来不再那么刺眼了。
“我以为你不来呢！你怎么又来了？”往反方向走的一个男同学，刚好从我身边经过，他这样一说，我的心惊慌了一下。
是啊！全班那么多人，只有我一个人不想干活吗？是我真的不想干活吗？我问自己。
那男同学停下脚步看着我，我没有回答他，仍然专心做着自己的事，走着自己的路，直到离他越来越远。
在一旁抬着箢篼的飞飞手酸了，想在这时停下来，我却加大了步伐，她也不得不跟上来。
“你别听他那种人说话，他就是太闲了。”也许飞飞洞察到什么了，她安慰我。
“没事的，我没有在意。”运完这一回，我才淡淡地回了飞飞，见她累了，我又说道，“你在旁边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忙。”
还没等她回答，我已经拿着箢篼大步往操场那一端走了。
五月的阳光并不是特别火辣，但足以让人大汗淋漓，尤其是在不间断地体力消耗之后。
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一个人提着箢篼跑了不知多少个来回。飞飞试图和我一起，但都被我劝到旁边休息了。
一路上，德、智、体、美、劳，响彻在我的耳边。
我想，是我错了。
白色的水泥地板不再耀眼。操场的这端到那端，同学们走了一回又一回，泥土洒落了一地又一地。我们的鞋子粘上了褐色的泥土，我们的裤脚、衣服也粘满了污渍。
而我觉得，这些泥土和污渍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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