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二)

作者: 明桓 | 来源:发表于2020-04-01 13:08 被阅读0次

         她怎么念起诗来了?

  杨希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心里便犯起嘀咕来,道:“她原来是会说话的,为什么这么些日子她都不愿意跟我说呢,她不喜欢我么?”想得入神了,他就直勾勾地望着窗边的女孩,顾不得那飞舞的竹蜻蜓一个接一个地跌落在地上。

  小镇上一年多的时光过得飞快,杨希也到了回村里的小学去读书的时候了。

  “喏,给你的棒棒糖,草莓味的。”杨希将手中的棒棒糖递给了女孩,脸上依旧挂着往日般明媚的笑容。“嗯,我,我明天早上,就要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画画吧!”杨希支支吾吾地说道,就如大人一般,掩藏着自己心里的悲伤。女孩握着棒棒糖,脸上的笑意转眼间黯淡了下来。

  杨希站起身来,拍了下裤子上的灰尘,准备回舅舅家去。他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向女孩,之后的一幕让他终身难忘: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眶湿润,往昔明亮的大眼睛缓缓淌出泪来,然后她问道:“你确定还会回来么?”

  这一问,只惊得杨希浑身如触电一般,他欢喜无限,手足无措,急忙答道:“很快的,很快的。”

  时代的变化,孩童自是无法理解,小镇的一别不觉已过了六之久。

  这六年里,杨希除了在村里上学,假期基本都是跟随外出务工的爸妈在北方的大城市里度过;舅舅因为去往外地工作而使得镇上的房子成为了空房,他也失去了再到小镇玩闹的机会,更别说再遇到那个女孩了。

  只是这一年,他该上初中了,小镇成了他必须去往的地方。舅舅为了方便他读书,把原先的房子腾了出来,并嘱咐杨希的外婆到镇上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到小镇落脚的那天,杨希自是跑去窗台找寻往日的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可终究是一场空。

  一别数年,当年的姑娘也没有再出现在墙角画画,楼下偶尔出现的女孩,杨希也辨认不出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心里当真有着万般的苦楚。

  杨希不想放弃,为了能够再次遇到那个姑娘,他在之后上下学的过程中总会留意女孩曾经念诗的窗边,观察那栋楼走出的女生。一天又一天,杨希的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只是这时的他却有点羞涩地不敢上前确认。

  杨希私下里还是靠着“贿赂”住在附近的同学朋友,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她叫林梦,(杨希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居然此时才知道她的名字。)正在初中最好的尖子班里;她青春靓丽,身形曼妙,脸上还保留着幼时的婴儿肥,更显可爱,嘴角边隐隐乍现的梨涡,动人而神秘,称得上是一位美女。

  只是她依旧如从前一般少与人来往,话仍是少的可怜。

  为了能够接近她,杨希明白,只有自己现下努力读书才会有机会在初三分班的时候跟她走进一个班里。感情的力量是巨大的,杨希靠着自己的坚持也终于在初三那年圆了跟林梦同班的愿望。到了班上之后,他竞选班长,团结同学,处处表现自己,借以引起林梦的注意,可她往往只是安静地读书,并不理会人群里玩闹的杨希。

  一月之后,班里来了一个从外地归来的转校生。杨希做梦也不会料到,这个人居然拉近了他和林梦的距离,帮他找回了她那段尘封的记忆。

  因为刚转到这个班的缘故,转校生没有几个朋友,作为班长的杨希便主动和他亲近起来,吃喝玩乐,读书跑步,总会带着他一起,甚至兴起时还会谈起自己和林梦的故事。

  时光如梭,期中考试不期而至。考试的内容纵有千般变化,但结果却总是不变的,所有人都知道,林梦还是会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第一名,杨希同样深信不疑。

  然而,老天爷变天了,期中考试的第一名落到了转校生的头上。那个留着寸头,带着眼镜的小个子——那个杨希新交的好朋友。成绩出来的那天,晚自习结束,杨希没有跟“第一名”同路回家,他在教室的外面站了很久,等着熄灯后出来的林梦。

  那一晚的林梦,心情自是低落,神情恍惚的她竟没有注意到教室外面的墙边站着一个人。杨希自然也不想打扰她,见她没注意到自己,便拉开几十米的距离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小镇的街道上,路灯残缺不全,夜晚回去的学生大多都是自备手电筒。为了不被林梦发现,杨希出了学校后没有打开手电筒,他借着前方不远处林梦行走时遗留下的微弱灯光和长久以来的记忆小心翼翼地走在后面。两个人前后走了十几分钟后,便已经到了家的附近。与往日不同的是,林梦没有直接回家去,她走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墙角,落寞地蹲下身去,低声地哭泣起来。

  “地上的画还在吗?”黑暗中响起了杨希的声音。

  “是你?”林梦惊讶地问道,随即把手电筒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一刻,她看到了杨希。“我回到镇上这三年都没有看到你在这里出现,我还以为你已经把这里忘记了。”杨希向她走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真的是他吗?”林梦继续问道,似乎仍然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班长就是那个从前给他无限温暖的男孩。杨希走到她面前,也蹲下了身子,缓缓说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此句一出,林梦方才确认了面前的这个人,她停住了哭泣,说道:“我真不知道,你竟然早就回来了,而且,还离我这么近。”“可是我知道你!”杨希的话很清楚,一字一句都透着无限的深情。

  他把她扶起来,拿过她手里握着的手电筒,将光打向夜空,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几只飞蛾在那光柱里翩翩起舞。也许旁人不知道他此举何意,但是她明白,隔着时空,她从中看到了那个傍晚飞舞的竹蜻蜓,那赐予她勇气和欢乐的竹蜻蜓。

  “你什么都还记得。”林梦感动地说道。“当然,有小哑巴的日子我一刻也忘不掉。”杨希透过光柱看着她,蓦地开起了玩笑。“我才不是小哑巴呢!”林梦争辩道,着急下竟跺起脚来。

  看着面前熟悉的小女孩几欲生气的样子,杨希瞬间正经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嗯,你就是你,无论怎样我都记挂的你。”林梦被他这么一番表白,又惊又喜,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真有这么好吗?”,“在我心中,只此一人。”杨希深情无限地答道,羞得林梦脸上飞出一缕嫣红。只是夜太深,他没有看见罢了。然后,他望着黑暗中的林梦,停顿了片刻,关切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才能把你的第一名拿回来。”

  尽管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此刻也不得不暂时打住。比起自己的一往情深,他更希望她能够安好如初。显然,她的情绪缓和多了,而这,对于杨希来说,已然够了。

  他将手电筒交还与她,示意她回家去。她也懂他的心意,默默地说了句:“嗯,我会的。”,随即往家里走去。

  杨希目送着她离开,直到望见她家的窗口出现光亮,这才缓步走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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