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以为与尘子最多分开一周,谁也没想到,竟然从夏天一直熬到次年的春天三月才有机会看到尘子,听阿姨说尘子这段时间去了乡下疗养身体。
一直不见她回来,又想去看她。天成和往常一样,骑着一辆自行车,特意去了尘子家。尘子父亲在家,在院子里修剪花草,低着身体,他并没有看到天成。
天成鼓起勇气开了口,“伯父,尘子好些了吗?”
尘子父亲抬头望着天成,伴随这微笑站直了身体,“好一些了,你应该是她朋友吧?”
不是朋友,应该是男朋友,天成却没有勇气讲出自己的身份。
不过天成还是想打听尘子的近况,“伯父,我何时才能见到尘子?”
尘子父亲装作对草坪里的花花草草有兴趣,又低下了头,“她现在乡下疗养身体,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吧。其实……也说不准。”
“嗯。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吧。”
“太远了……”
一句太远了,天成感觉他与尘子,相隔一个世界那样远,可是又不甘心。离走时,尘子父亲第一次告诉了她在乡下疗养院的地址,或许他也有不好的打算吧。
天成回到出租屋,简单收拾下,想也没想便去了乡下。
到了疗养院,他被护士带到尘子的房间,门牌号为9,医生正在给尘子做检查,大概几分钟结束了,便又安排尘子躺下来。
房间里全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不知道尘子能不能接受。天成知道尘子最怕这个,她总说有种死亡的气息。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墙壁,干净的让人能产生幻觉。
天成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平静下来。尘子本来个子小小的,这样长时间没见到,便更瘦弱了。
天成真的不忍心尘子一直待在这里,多想冲进去抱起她,逃离这里,可惜能去哪里?
风透过窗户吹进走廊,天成打了一个寒颤,春日还是有点凉。他抱紧双臂,很冷,打算推门进去,感觉时间忽然安静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尘子已经看到了自己。
“快进来。”尘子挣扎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成慌忙走近,视线瞬间模糊起来,终于见到心爱的她,可是为何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天成……谢谢你……来……你看我……”
尘子似乎要把憋在心里的话全倾诉出来,他赶紧把手指放在尘子嘴边,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她看着天成的脸,在空气里陌生了起来。
这疗养院是一个大院子,像极了大宅院,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病人。天成能来,尘子便打发了保姆回去,这里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俩个人了。
夜晚来临,天成需要去隔壁房间休息,这里有规定任何陪护都不能影响病人休息。多艰难,好不容易见到,却不能时刻陪着她。
熬过了一夜,一早,天成从房间醒来,透过窗户,蓝蓝的天空,白云几朵,清新的空气从外边透进来,不知道尘子是不是已经醒来,他打算起身去看看她。
他推开门,看尘子已经醒了,好像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天成开心极了,“尘子,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呢。”
尘子红着脸,裹着小毛毯,强装着轻松,努力从床上做起来,挣扎了几下,好像还是有些辛苦,天成赶紧走到她身边,“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
“有没有想我”天成努力不让后面的两个字从嘴里冲出来,尘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温暖。
把尘子扶好,背后的东西放好,便收起来百叶窗,顺手也把玻璃窗打开,阳光真大,刺眼。天成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尘子轻声咳嗽了起来,天成慌忙转过身来,“怎么了,是不是着风了?要不要把窗户关上?”
她轻轻摆了摆了手,“昨晚我梦到我结婚了,梦里,全是雾蒙蒙,看不清身边的人是不是你……一点也不开心,不知道为何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不像是结婚,倒是丧礼……”
她还是讲了出来……天成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他站在床前,她靠在病床上,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般遥远的距离,空气里盛满生死别离的悲伤。
护士从门外进来,带着些许热情,扰了片刻的安静,应该每天都会如此,这是她的任务,照顾病人,看望患者,是义务,无需太在意。
护士摸了摸尘子的头,“看脸色红润了很多呢,加油喔~”
尘子抬头看了一眼护士,又望向天成,朝他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尘子便开始输液,天成便陪在她身边,削了苹果,她不想吃。剥了橘子,她摆摆手,倒好的白口水换了一次又一次,仿若尘子,对一切都丧失了渴望,只是呆呆地躺在那里,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像是住进这里的人,仿若全是走投无路的人,已经丧失了活着的意义,安静地等着死亡来临。
天成在这里多待一天,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他知道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没过几天,负责尘子病情的医生便喊天成过去,“现在尘子的病情不太乐观,需要尽快找到……”
医生桌子上有一张冰山的照片,天成望过去,仿佛看到他手牵着尘子的手,一步一步跨过山脉,抵达山顶,向山下大喊,我们在这里了……至于医生接下来说了什么,天成仿佛都没有听到,或者说他也没在意医生到底说了什么,他傻傻的望着那张照片,甚至也忘了尘子是个病人,她不该待在这里,她应该和他一起走出去,去树林里,听鸟鸣声,与大自然拥抱在一起。
有其他的病人在院子里咳嗽,天成才清醒过来,医生便让他回去了,他像做了一场白日梦,一场拥有未来的梦。
或许正是这样,天成和尘子的爱情,便悄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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