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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史铁生的散文集《我与地坛》感到心情很沉重亦很受鼓舞,同时也为他陷入泥潭中勇于自拔的精神感到钦佩不已。
史铁生是中国作家、散文家。双腿瘫痪后又患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靠着透析维持生命。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我与地坛》主要写了他在生病后对人生的感悟,写了他在陷入生活的困境后,摇着轮椅,探寻生命之光的过程。史铁生感恩所有帮助过他的人,更主要的是通过地坛表达出对母亲的无尽思念之情。
双腿瘫痪后,史铁生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他常常会莫名地发脾气,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会突然把眼前的玻璃杯砸碎;听李谷一的歌声,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他狠命地捶打那两条可恨的腿,一声声痛喊着“我可活什么劲儿啊”。
在他最痛苦的日子里,是母亲和地坛默默地陪着他,任他一次次挣扎,任他一回回发泄。
无声的母爱给了儿子活下去的勇气
在史铁生难以接受双腿瘫痪的现实而大发脾气的时候,他的母亲会悄悄地躲出去,在儿子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他的动静。待一切恢复平静,她又悄悄地进来,眼圈红红的,看着她的儿子。
“听说北海的花儿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母亲小心翼翼地和史铁生说。
“我不去,哪儿也不去。”史铁生狠命地捶打着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可活什么劲儿啊。”
母亲扑过来抓住儿子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俩在一块儿好好活,好好活。
史铁生当时不知,那会儿母亲的肝疼得整宿整宿睡不了觉,已经到了无法救治的地步。史铁生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唰唰地飘落。母亲走进来,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
“什么时候?”
“你要是愿意,就明天。”母亲回答。
史铁生的回答让他的母亲喜出望外,她高兴得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忙着为出行准备东西。
“哎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
母亲居然笑了,她坐在儿子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看完菊花啊,咱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
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
母亲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她比儿子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那次她出去,却再也没回来。
当邻居们把母亲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邻居的小伙儿背着史铁生去看母亲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像她一生艰难的生活。
别人告诉史铁生,母亲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有个生病的儿子和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哥哥去北海看了菊花。看到各种颜色的花竞相开放,在秋风中正开得烂漫。史铁生顿时明白了母亲没有说完的话。他和妹妹抱在一块儿,决心要好好地活,活给天上的母亲看。
史铁生是幸运的,他有一位明智又坚忍的母亲。为了让儿子走出困境,勇敢地生活下去,她承受的痛苦比儿子的更多,她甚至愿意让自己的双腿残废,换来儿子的健康身躯。然而,现实总归是现实,母亲只能默默陪伴在随时准备结果生命的儿子左右,小心翼翼地度过让她胆战心惊的每分每秒。
地坛园神护佑了一位文坛大咖
在史铁生内心最煎熬和无助的岁月里,地坛成了他躲避世间一切烦扰和丢弃内心痛苦的最佳去处。
他摇着轮椅一次次走进地坛,逃也似的投靠这片静地。地坛仿佛像一条界线似的,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来,悠远浑厚,时间也放慢了速度,就好比电影中的慢镜,史铁生不再那么慌张了,他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处境该如何去面对;他亲自舔掉从心底溢出的鲜血,让它一点点地结痂,直到恢复到正常。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园子里,他把自己做过的每个动作、说过的每句话,每一丝风飞叶动,每一缕愤懑和妄想,盼念与惶茫都理得清清楚楚。总之,他把自己所有的心绪都看得明明白白……
坐在园子里,不管在哪一个角落,喧嚣都在远处,近旁只有荒藤老树,只有栖居了鸟儿的废殿颓檐,长满了野草的残墙断壁,暮鸭吵闹着归来,雨燕盘桓吟唱。风过檐铃雨落空,林蜂飞蝶草动虫鸣。
史铁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路单靠腿(轮椅)去走,明显是不够。写,真是个好办法,是条条绝路之后的一条路。写作是他延续生命的一个新的起点。坐在园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重新铺开一张纸吧。写,真是个办法,悠然地通向着安静。写这形式注定是个人的,把一切污浊、畸形歧路重新放回到起点去检查,勿使伪劣的心魂止步;写这形式容易撞见诚实,容易被诚实揪住不放,容易让心中的阴暗、自以为是,再度回归零度。
史铁生曾经写过“设若有一位园神”这样的话,之后想想,那也许就是老柏树吧。千百年中,它们看风看雨,看日行月走,人世更迭,浓荫中唯供奉了所有的记忆,随时提醒着你悠远的梦想。
多年以后,史铁生常常会回望地坛,回望它给他带来的那份心灵上的安静。
从伤残的春天开始,一路勇敢地追寻人生的真谛
那个伤残的春天,一个伤残的青年在世俗的忽略中,摇了轮椅去看望他的所爱之人。
他摇着轮椅,走过解冻的河流,走过湿润的木桥,走过满天摇荡的杨花,走过幢幢喜悦的楼房。那时伤残的春天并没有什么卑怯,只有春风中正常的渴望……
那个伤残的春天,一个伤残的青年终于看见了伤残。看见了伤残,却摆脱不了春天。春风强劲,似一座牢笼、一副枷锁,更似炼狱。
这个爱情故事好像是个悲剧。但史铁生始终相信一点:对爱者而言,爱情怎么会是悲剧?对春天而言,秋天是它的悲剧吗?他在等待。
一九七九年春节,史铁生摇着轮椅,在朋友柳青的帮助下,乘一路北风,去《春雨》编辑部参加了一回作家们的聚会。在那儿,他的作品头一回得到认可。
一九八三年,他的小说得了全国奖,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喜事,史铁生希望母亲能够看见,可惜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史铁生靠自己的努力,靠朋友和同学们的帮助,一路披荆斩棘,他看到了大海,并在大海上体验了一番南海舰队的鱼雷快艇。没想到,波涛看似柔软,一旦颠簸其间,竟是石头般的坚硬。他在迈平的带领下,头一回见了外国。转年又走了差不多半个美国。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走上一条正常人都无法企及的人生巅峰之路。
幸运的是,在这过程中,他又一次摇进了爱情,并且再没有摇出来。
史铁生在《赠妻子诗》中这样写道(节选):
“希米,希米
见到你就像见到家乡
所有深情我都熟悉。
看你笑容灿烂
高山平原、风里雨里
还是咱家乡的容仪……
希米,希米
你来了黑夜才听懂期待
你来了白昼才看破樊篱。
听那光阴恒久
在也无终,行也无极
陌路之魂皆可以爱相期?
祝好运!”
有了爱人的陪伴和关心,他亲自攀登上了昆明湖的万寿山。坐在万寿山上,眺望地坛的方向,想起园子里“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有过母亲的脚印”;想起那些个“又是雾罩的清晨,又是骄阳高悬白昼……”那时他才终于明白,母亲盼望他找到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
尼采说:“要爱命运。爱命运才是至爱的境界。”此后,他和妻子一起穿越大地,共同经历着生活,并为后人留下许多振奋人心的著作,激励一代又一代人勇敢面对生活,积极阳光地挑战苦难。他在《我与地坛》中写道:“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既然我们最终都要走向死亡,何不像史铁生一样,寻求一种有意义的生命的存在?!
青年作家侯磊在《北京烟树》中写道:“地坛的园神为史铁生提供了一片旷野,又提供了人间世相,更提供了一个大趴乐方(平台)。”
没有园神,侯磊只好独自思考史铁生的文学写作与残疾之间的关系。他发现:“是史铁生这个名字赋予了那一具双腿残疾、双肾透析、头发不多、戴着大黑边眼镜的肉身以生命的意义。残疾带来的苦难配不上他的文字。他并没有战胜苦难,他把苦难吞了下去。”
从伤残的春天中一路走来,史铁生扶摇问路,活成了自己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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