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观棋
每个人在一生中多多少少都会等，有时是等一个人，有时是等一件事。
等看起来很简单，但却很有学问。
等不但需要智慧而且需要耐心。
舒开玉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有时他为了等一杯酒，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个月或者更久。但此刻他却失去了耐心。
当我们已经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入局。
入局就意味着主动出击。舒开玉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此刻的他决定冒一冒险。冒险虽然不一定明智，但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值得我们去冒险。
初冬的寒意在早晨的屋檐上凝结成了霜珠，舒开玉在晨光中走出了客栈。他长舒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在清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
“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吗？”身后忽然传来戚若英的声音。
“我以为你还没醒呢。”
“什么都是你以为。”戚若英的话里带着些嗔怪。
“我又不是一去不返。”舒开玉放低了声音，明显温柔了许多。
“谁担心你跑了，我是怕你去送死。”
“放心吧，我保证怎么去就怎么回来，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你别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
“好好，没人担心我，都是我自作多情。”
“你……”
“你好好陪着你三哥，把楼上那位照顾好，我一定毫发不伤地滚回来见你好吧。”
“真的？”
“真的。我保证。”
“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舒开玉直接去了烟雨楼，一走进去就看见了大厅里的楚恒舟。同样的，楚恒舟也看见了舒开玉。
江湖中人没有不知道楚恒舟的。他们也都知道楚恒舟每天清晨都会来到烟雨楼用早膳，去看看这个他一手创建的地方。
每一个走进烟雨楼的人都不难发现楚恒舟，因为楚恒舟这样的人，哪怕是在人群中也是一眼便能认出来的。此刻的楚恒舟就坐在烟雨楼大厅中央的一张桌子上，他身边坐着一位年轻人。
走进烟雨楼很简单，但要靠近楚恒舟就很不简单。可对舒开玉来说自然另当别论。
“楚楼主，我有些关于长青山庄的消息想与您共商。”舒开玉大模大样地走到了楚恒舟身前，脸上依然挂着让人舒服的微笑。
“你是谁？”看着舒开玉，楚恒舟没有发话，倒是他旁边的年轻人先开口道。
“在下舒开玉。”
“没听过。”
“可我却知道你。”
“哦？”
“江湖上关于你的传说实在太多了。”
“你刚才说，你有长青山庄的消息？”年轻人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
“烟雨楼与长青山庄之间最近发生的事，我想是被人设计好的。我想，如果楚楼主与任庄主能当面对谈，就会真相大白。”舒开一脸的天真。
“当面对谈？”此刻开口的却是楚恒舟，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对。”舒开玉脸上还是挂着同样的微笑。
“我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我正着手调查。但我和任庄主之间，决无坐下来商量的可能。”楚恒舟回答得很干脆。
听完楚恒舟的回答，舒开玉站起来就走。
“虽然我们不接受你的提议，可我对你这个人却感兴趣得很。”楚恒舟身边的年轻人却又开口道。
“能令沈少侠这样的人感兴趣，实属是在下的荣幸。”沈殊流不知道舒开玉，而舒开玉却知道沈殊流。舒开玉不但知道沈殊流，江湖上但凡有点名气的人，他几乎也都知道。
“希望你我之间是朋友，而非敌人。”
“这同样也是在下的希望。”
舒开玉就这样走出了烟雨楼。
他还得去找任长青。虽然他知道，可能同样不会有任何结果，但他还是要试一试。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毕竟，如果他们两家真的开战，那么绝对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舒开玉又怎么能看着江湖血流成河而见死不救呢。
长青山庄经上次一战，已然是戒备森严。
舒开玉却毫不在乎，径自地走了过去。很快，他就站在了长青山庄的大门外。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胖子，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子。此时此刻能站在这个地方的胖子当然绝非他人，只可能是长青山庄的三管家贾高。
“来者何人？”经过上次的事，贾高自然是不敢怠慢，那柄如同灵蛇一般的剑已经随着问话挥了出去。
贾高的剑快，可舒开玉却是不躲不让，只见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用力就夹住了贾高那柄如同灵蛇一般的软剑。贾高心下一惊，随即想抽回软剑，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年轻人却站那里纹丝不动。
“让他进来。”就在贾高还在僵持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大门打开，门后站着任长青，还有如同冰雕一般的程立雪。
程立雪也看着舒开玉，却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宁愿打一架也懒得多说一个字。
“你找我有事？”任长青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沉声说道。他并没有见过舒开玉，可他却又觉得这个年轻人似曾相识。他似乎自带一种让人想不自觉就靠近的能力。
“我希望任庄主能坐下来与烟雨楼的楚楼主谈谈，别急着大动干戈。”舒开玉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淡淡的微笑。
“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都被算计了。”
“哦？”听到这句话，任长青的反应却与楚恒舟截然不同。
“说说你的证据。”任长青接着又道。
“没有证据。”
“哈哈哈……好好好。”任长青听后却没有生气，一阵大笑后反而连说了三个好。
“你走吧。”就在舒开玉还在等任长青的下文时，哪知任长青却突然道。
舒开玉只好走了。他不是一个喜欢恳求的人。
“你刚刚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贾高的剑？”就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舒开玉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程立雪。
“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罢了？”
“对，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可我却不相信运气。运气好的人不过是因为他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罢了。”
“你说的好像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迟早会杀了你。”
“我随时恭候。”
舒开玉大步地走出了大门。离开长青山庄后他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已经尽力了，也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只能任其自然了。
许多事情岂非都是如此。当我们做了能做的一切后，我们还能做的就只剩下听天由命了。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虽然这听起来有些让人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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