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

作者: 西山居客 | 来源:发表于2019-03-20 21:22 被阅读550次

        近日有些惫懒,原因有二,一是假期甫开始,就立志在假期看完《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认为是很大的工程。结果开卷便不能释手,如此之好,相见恨晚。泰半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另一原因是不停变换地方,尽管都是熟悉的地方,但是忽然意识到: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气质。于是一下子感觉信息量好大,似乎没法儿消化。一时间竟是失语。

    万物生

          前段看过一场演唱会。第一次明白,一首歌有一首歌本来的样子。一个好歌手不会用同一种方式或者技巧去唱不同的歌。每一首歌的完成,就是一场叙述。这叙述借了音乐的翅膀,还有文字的力量,营造出独有的意境。每首歌,都独立成篇,就像一个好的故事,讲出来后就有自己的生命在,故事中的人物自悲喜歌哭,而每个听的人都似乎从中看到自己的命运。以前在清华的蒙民伟音乐厅看过《琴诵诗经》,最感人的一曲是一位老者,抚古琴,唱《绿衣》。唱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歌者哽咽,听者亦潸然泪下。音乐确实和文字一样,在世间几乎无坚不摧。就像荷马史诗,冠绝,至今看了,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超越这样的文字。

          这样的感受之后,就很想念自己出国前买又没来得及看完的余华的《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余华真的是不可得的每一本书都不让人失望的作家。记得有一位知名作家说自己写作的时候放一本《在细雨中呼喊》在案头,心里有个劲儿,觉得怎么也写得过《在细雨中呼喊》吧?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作者,每个人欣赏的角度都不同。就像余华在《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中写到的纷争,这种纷争永远都有。柏辽兹认为莫扎特在《费加罗婚礼》中有一段写得极为不堪,甚至说:“我认为要人们去原谅莫扎特这种不可容忍的错误是困难的。我愿流血捐躯,如果这样做可以撕掉那可耻的一页,能够抹洗他作品中类似缺点的话。”这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木心说,人们在阅读史中,慢慢会找到自己的家谱,就是那些你觉得声气相投的作家。喜欢的作家很多,但在当代作家中,我不认为谁会写得过余华。余华小说的语言用得如此之好,和他要讲述的故事严丝合缝。在这点上,很多作家就难以望其项背。有的作家真是有才华,看了才知道真的才华可以横溢。但是,故事在那里,它要找一个适合它自己的讲述方式,而这才华横溢的语言却于事无补。故事仿佛是干瘪的身体,只能靠语言这件华丽的外衣才撑得住。余华的语言,到了散文中,有无尽华彩,也无尽深湛。但在小说里,和那些故事本身一样,单纯,质朴,甚至朴拙。但是,刚刚好,刚刚好是《活着》、是《在细雨中呼喊》、是《兄弟》。那些只会一种表述方式的作者,仿佛一个只会一种唱法的歌者,唱民歌用美声唱法,唱通俗歌曲用美声唱法,混不管那些歌曲是要自己独有的叙述方式。看到余华,才知道故事和语言怎样唱和,故事才能有音乐般的生命力。

    万物生

          看作品如此,看孩子更是如此。好的教育打造孩子的整体气质,是放在那个孩子身上刚刚好。孩子的成长也是一部史诗,是流动的,生长的,自有韵律,有自己去的方向。好的教育就是要在这些动态中有坚持,就像河道一样坚固;同时也要把握节奏和方式,不让自己的叙述方式损害史诗的美。最后是什么留下来?是美。不是特洛伊战争的胜利。特洛伊的胜利是否重要?重要。没有特洛伊,谁会见到阿基琉斯、赫克托尔的神勇?没有特洛伊,就没有英雄的影子。荷马史诗里的故事仿佛人一生的际遇,也许每个人都自有自己的海伦,自己的特洛伊,还有自己的还乡。既然每个人都是这样走过,孩子也必然如此。荷马史诗从阿基琉斯的愤怒讲起,为什么是这样?千百年来很多人在问。我也不明白,只是觉得恰到好处。孩子自己的故事会从哪儿讲起?会在什么战场上见证自己的勇气,会在何处认识到茫不可知又无处不在的命运?又在何时会踏上归程?所有这些,因为不可知,就更像史诗阔大的样子。不能不说,这种不可知是壮美的。我没有足够的智慧去看清,只是很卑微地希望,自己能找到一种语言,不伤及这个壮美的故事。荷马史诗是神迹,每一个孩子也都是神迹。站在神迹面前,人不能不敬畏。

          期待有一个路径,能够通向神迹。

          图片摄于大连湿地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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