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混沌,完全的黑暗,没有上下之分,没有前后之分,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
从混沌中睁开眼的奇牙,带着前所未有的毅然神色,大步朝熟悉的光点走去。等待着的无论是什么,都不会让他现在的决心有一丝动摇。
奇牙感叹这是他第一次重复到达一条世界线,这次到达的地点与上次不同,只是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线的奇牙,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前往目的地的路。
科长正准备从办公室走向停车场,今天他要去一次医院,车上放着早晨买来的一束花,在担心已经放了一整天会不会变得没有精神时,一转弯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车边等待着。
“奇牙!”科长的心猛地一跳,他记起当自己得知事故发生时被告知救下的只有摩鲁佳一个人,救援队似乎提到看到过一个男孩子,之后他却怎么都等不到奇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科长提高了音量猛地冲到车边,抬头望着比自己高的对方。他知道不管比什么自己都胜不过面前的这个人,但是他非常激动,无法忽视奇牙这段日子都没有露面的事实,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可是自己还是非常生气!
奇牙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思考着应该怎样才能用最简单的回答来解决科长的疑惑。他刚要开口,对方却突然像泄了气一样冷静了下来,他拉开车门示意奇牙上车,“来,到车里说吧,我看你接下来的说明应该会很长。”
在车里,奇牙尽量简单却准确地把事故之后的事情向科长说明,包括最重要的α世界摩鲁佳结局的改变那一点,以及他会再次来到这里也只是纯粹碰运气。说完这些奇牙开始紧张起来,他等待着对方的回复,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Ω是否正如自己期待的那样有了变化,他所有的成败都取决于科长接下来要说的话。
听到奇牙没有任何依据就回到Ω,科长之前心里对他有过的那些不好的猜测全部消失地干干净净。他立刻想要把摩鲁佳的情况告诉对方,却又有了一点犹豫。
“奇牙,你听好了。”科长从座位上侧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奇牙,“摩鲁佳并没有死。”
奇牙心里有一个地方猛的放松下来,可是他注意到科长的神情,让他又不得不绷紧了神经。
“但是她……”科长在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句,“她目前处于昏迷状态。”
奇牙眨了一下眼睛,这消息比起死亡已经好了太多,无论是什么状态,至少摩鲁佳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线上。可是他并不愚笨,也不会因为现在的快乐而漏掉那些已经察觉到的信息。
“但是她什么时候会醒来,无法确定,是吗?”奇牙直直地回望着对面,他知道科长此时的顾虑是为了什么,所以选择自己说出口。
果然听到自己这样说,科长似乎松了一口气,“是的,具体的你可以问医生。我现在正要去医院,你跟我一起去吧。”
负责治疗摩鲁佳的医生在自己的办公室接见了他们,他向奇牙说明了摩鲁佳的病情,由于一时休克而造成短暂心跳停止之后她还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只是她处于的昏迷状态何时可以解除,还是永远无法解除,是他现在无法断定的事情。
从办公室出来,奇牙默默地跟在科长身后。医院特有的长长的走廊里散发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有护士正在几个病房中进进出出。科长走向尽头的一扇门,门边的牌子上写着摩鲁佳的名字,奇牙的心中开始响起强烈的鼓声。
当推开门,看到躺在洁白病床上的人,奇牙努力维持的冷静表情垮了下来。摩鲁佳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她身边的仪器在规则地发出滴滴声,代替她本人表示她还在这里。
科长把鲜花插到摆在床头柜上的花瓶中,奇牙在盯着摩鲁佳几秒后靠近了床边,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熟悉的触觉让他的眼眶一阵酸涩。奇牙低下头在摩鲁佳额发上轻轻地吻了吻,虽然她身上散发着药味,但奇牙还是嗅到了一丝属于她的气味,他忍不住低下了头,额头抵在摩鲁佳的脸边,感受到从她的肌肤传来的一丝凉意。
科长微微偏过头见到这样的重逢,让他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但奇牙抬起头时眼中却带着温柔的光彩,他知道此时自己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好在男人之间本来就不需要这些,所以他摆弄完花,就向奇牙告别,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他们两个人。
门在科长身后安静地关上,现在只剩两个人独处。
奇牙捏起摩鲁佳的一只手轻轻地握在自己手中,她的手因着自己的体温而渐渐变得暖起来。奇牙很高兴还能够这样看着她,即使她现在无法感知到自己也没有关系。他慢慢地对她说了很多话,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决定来到这里,告诉她他不会再去别的地方,告诉她他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是的,自己会一直等下去,只要能够呆在她身边,等待开始有了新的意义。
* * * * *
挣扎着睁开双眼,努力地眨一下,再眨一下。耳边传来了规律的仪器声,接着有两个白色的人影靠了过来。
“心跳、血压一切正常。”
“你去准备注射,我还得去看另外一个病人。”拿着笔型手电筒照着自己眼睛的男性对着身边的女性说到。接着他们两个都出了病房。
摩鲁佳试着自己坐了起来,一阵晕眩让她低下了头,可坐了一会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有一幕恐怖的镜头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摩鲁佳猛地掀开病员服盯着自己的腹部,没有!她再拿手摸了一下,还是没有……
这不可能,除非是她做梦,不然那根贯穿身体的铁管怎么可能不在自己身体上留下印记!!
奇牙!!
下一件突然想到的事情让她几乎跳了起来,她环顾了四周,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病房,除了自己没有别的人在。
既然一睁开眼没有见到他,奇牙一定是回去了α。
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说到,抓着床边的指关节渐渐发了白。
摩鲁佳试着回想其他的事情,却怎么都记不起一些事,关于奇牙,她都记得,可是……奇牙到的那一天,他们是在哪里遇见了对方?当时好像……有其他人在,但……那都是谁?
记忆像是缺失了一般,无论摩鲁佳怎么努力都无法回想起那些已经忘却的事情。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只有半个自己一样。
当摩鲁佳呆呆地坐在床上努力回忆时,门又被推开,刚刚的护士走了进来,她看到摩鲁佳坐在病床上,朝她微笑了起来。
“你感觉怎么样?”护士准备着注射器,示意摩鲁佳伸出手臂。
“我……怎么了?”摩鲁佳迟疑地伸出手,看着护手把冰冷的液体推到自己体内。
“哦,我想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太过劳累再加上有点营养不良才会晕过去的。”拔掉针头,护手将一块棉花压在了针口上,“你再休息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护士说的话像是在描述别人的状态一样,在摩鲁佳的心里除了激起困惑以外完全激不起其他反应,可刚刚自己也证实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眼下除了接受与静观其变似乎别无他法。
等到护士走出病房,摩鲁佳拿起身边的包摆到面前。既然被放在她躺过的床边,这应该是自己的东西,但不管是形状还是颜色,却对它完全没有印象,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打开包查看起来。里面有钱包,有钥匙,还有一些普通的杂物,当看到手机时摩鲁佳的心里突地一跳,这是唯一一样有印象的东西。
虽然有点迟疑但她还是翻出照片看了起来,当奇牙温柔的笑脸隔着屏幕出现在眼前时,她才确定这支手机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很难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但摩鲁佳最终还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到边上,接着拿起皮夹翻看了起来。她翻着卡片时突然有一样奇怪的东西印入了眼帘,正面上两个大写交叉的X字母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不……这怎么可能……这是……
这是一张猎人证。
虽然现在根本无法确认,但这个瞬间,摩鲁佳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属于自己的猎人证。从奇牙那里听到过的那些关于其他世界线的自己的故事,那个会念的自己……有些信息无法控制地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有一个想法渐渐在她心中成型,这个设想非常大胆,但只要这样想,目前为止的疑问却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摩鲁佳最终办理了出院手续,拿着不熟悉的银行卡刷卡,但她除此以外没有别的选择。收拾好东西走到街上,果然是自己不认识的地方,虽然手中有钥匙,却不知道“家”在哪里,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想起包里那张猎人证,开始按照自己印象中的记忆寻找起可以上猎人专用网站的地方。没头没脑地寻找着,最后竟然被她找到了,正当她想把猎人证插到卡槽中去的时候,一个不认识的声音在背后叫了自己的名字。
“摩鲁佳?”甜美的声音,来自一个13岁左右的少女,“是摩鲁佳没错吧??!!”
金发的少女朝摩鲁佳跑去,“比斯琪……?”摩鲁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是我!”比斯琪拉着摩鲁佳的手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摩鲁佳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再次见到漫画中的人物理应给自己带来不小的冲击,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处理这样的状况了。面前的人认识奇牙,这个想法给她带来一点安定的力量。她说出了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应该说,我想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线上的我。”
比斯琪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没有松开摩鲁佳的手,“你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最终摩鲁佳被带到了有着深红色木门的地方,店长看到她并且听到比斯琪称呼她为摩鲁佳时几乎忘记了呼吸。从店长与比斯琪向自己解释的话语中摩鲁佳终于理清了思路,当听到奇牙几天前才从这里出发回到了Ω,一种既甜蜜又苦涩的感情充斥了她的内心,证实这里是α时,可以见到奇牙的念头让她的心欢快地跳动起来,奇牙已经离开的消息却让这件事立刻变成了不可能。
但是看来她的想法是正确的,自己在Ω死去,不知什么原因,灵魂却来到了α。
“但我觉得你在Ω并没有死去,不然灵魂应该彻底消失而非继续存在,即使是以现在这种不可思议又无法解释的状况。而且你无法记起一些事情,理由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完整’地来到这里。”店长想了想之后这样总结道,“所以我也不认为在Ω的你是正常的状态,虽然具体情况无法知晓。”
摩鲁佳低头思考了很长时间,几天前奇牙在这个房间,与面前的人有过对话,现在自己也在这里,却没有了他。奇牙已经回到了Ω,所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已经非常确定了。
抬起头的时候摩鲁佳的眼中闪着让店长害怕的光芒,“我要回去Ω。”她声音不算响却惊得店主站了起来。
“我刚刚应该说过我无法送人去没有标记的指定的世界线。”店长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却在这似曾相识的眼神中看到了其他东西,“你不会是想……”
“是的。”摩鲁佳淡淡地笑起来,“我可以试很多次。”
“可是……这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店长突然又想到了其他的问题,“而且,你会遇到其他的奇牙,你自身也会受到损伤。所以……真的想清楚了?”
有一种鼓动在胸腔中越来越激烈,听到别人说到他的名字还是让自己无法抑制地激动起来,她声音很轻却说的很肯定,“我想清楚了。”
这种相似的既视感让店长失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哪一个我都拉不住。”
-奇牙,等着我,那么多次你追着我承受了那么多的负担,这次轮到我了。
-所以,一定要等着我。
-无论这个过程有多痛苦,无论这个彼方有多遥远,我绝对会回到你的身边,回到属于我们的Ω。
* * * * *
时节已经转到了春天,推开窗,能够感受到渐渐变暖的空气,和着泥土的香味。
奇牙刚刚给摩鲁佳洗了头发,确保完全吹干之后才开了窗。他住进了医院,为了每时每刻都可以在她的身边。他念书给她听,他跟她讲对面屋顶上那只银灰色小猫的事情,他护理着她的身体,他每天清晨醒来与夜晚入睡前都会给她温柔的一吻。
摩鲁佳一如既往地没有醒来,她的生命体征非常稳定,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只是她从未回应过奇牙的呼唤。同事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她,麻雀团也来过好几次。她们见到奇牙平淡的脸似乎心有不忍,好几次都有人看着奇牙红了眼眶,而奇牙只是淡淡地微笑着感谢她们的善意,同时邀请她们下次再来探望摩鲁佳。
奇牙坐在病床边翻着书,不时地与摩鲁佳说说话。突然,他看到摩鲁佳的眼皮跳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接着,又明显地跳了一下,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庞。
“你梦到什么了,摩鲁佳?”奇牙的手指从她的额头滑到了脸颊,“你的梦里,有我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除了窗外传来的鸟雀声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稍稍露出一丝苦笑,可是他眼中倒映着的群星并没有失去光芒。奇牙轻轻在摩鲁佳额头上留下一吻后站起了身,“我去楼下买些花来,马上就回来。”
门被带上的时候,有风正好从窗口吹了进来,白色的窗帘轻飘飘地摇曳起来,阳光被切碎了一般撒在了床头。
摩鲁佳的眼皮再一次跳了起来,接着,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动了动头。
-Fin-
写在最后:
完结了,第二个结局也结束了,鞠躬。
其实这里有个很大的bug,不过我选择无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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