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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久没有开怀大笑了?

你有多久没有开怀大笑了?

作者: 猫猫手赚 | 来源:发表于2019-07-07 18:37 被阅读18次

    “所以,你到底有多久没有开怀大笑过了?”

    “嗯?”我停下手头的工作,把眼睛从显微镜前挪开。

    是之前的实习生小妹。

    我叹了口气,拿脚轻轻点地推开自己的办公椅,和侧倚在试验台前的她拉开了距离。

    “晓博士,我这儿有几张今晚滑稽戏的门票,有空吗?要不要一起?”

    实习生小妹咧开嘴,恰到好处挤出两枚酒窝。

    我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胀的眼角,摇了摇头:“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我啊,尧尧,前天已经转正,现在是您研究室里的一名正式调查员啦。”

    小姑娘双眼笑得眯成了缝,随后从领口掏出挂在脖子上的证件,拿在手里冲我摇了摇。

    摇摇,真是要把我搞晕过去才罢休。

    我站起身,拎起座位上的帆布包转身走出研究室:“不了,我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

    “可是!晓博士······笑一笑可以缓解紧张情绪,还能发泄内心积怨,研究院里的大家都说······从没见过您笑呢。”

    新任的调查员穷追不舍,我只好加快了脚步。

    匆忙之间,走廊拐角处,我不小心与一熟悉的身影相撞。

    “哎呦······晓博士?您有急事吗?”

    那人正是背着手晃悠的保安盖爷,被我这么一撞,脑袋上规规矩矩的帽子跌落在地。

    我点点头算是道歉,随后急忙赶上即将关门的电梯。

    透过电梯门最后的缝隙,我看到盖爷不紧不慢弯下腰,拾起保安帽掸了掸灰,重新戴在了头上。

    他······一直都戴着保安帽的吗?

    随着电梯抵达一层的提示音,我猛然打了个寒战。

    我随着人流快步走向地铁站,同时拉高了脖子上的黑色羊绒围巾,遮挡住自己那被寒风拍打僵硬的脸。

    我从帆布包中摸出皮质的笔记本,翻开了今天早上从接线员那里收集的线索。

    我驻足在车站门口,盯着站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站名,寻觅最快的换乘路线。

    六号线转十号线······然后步行······我拿指尖循着五颜六色的地铁线路,寻找换乘的地点。

    “不对哦,从这里下车,然后直接换乘八号线,下车之后有公交,可以直达这个相声剧场哦。”

    清甜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涂着豆沙色的指甲跨过我的手指,给我指了一条更为便捷的路线。

    我愣了愣,转身:“尧尧?你跟来干什么?”

    那尚未摆脱实习生气息的年轻小姑娘歪头一笑:“我是您的调查员啊,您去调查超级物种,我当然要跟着去呀。”

    我无言,掏出地铁卡转身进了闸机。

    “根据接线员小姐姐的说法,已经连续三天接到关于这个地方的举报了。

    “这家相声剧场原本没有什么人气,因为没有名角儿,曲艺种类也少,所以顾客三三两两,本来都要倒闭歇业了。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相声剧场突然名声大噪,来听相声的人络绎不绝,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爆笑······晓博士,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尧尧站在我身旁,也像模像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皮的线圈本,对着上面的记录念叨着。

    我一边摸出耳机戴上,一边摇头:“我不需要助手。”

    尧尧突然又挺直了腰杆,从包里摸出证件:“我不是您的助手,我是您的调查员,正式的。”

    我无奈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手里的证件塞回包里:“惊人研究院宗旨的第一条是什么?”

    尧尧愣了愣,眼珠一转:“嗯······秘密调查······不在公共场合公开身份和调查目的······”

    我点头,无言看向她,随后又拿下巴指了指地铁车厢里挤满的人群。

    “哦哦。”尧尧迅速收起工作证,知趣闭了嘴,直到下车都没有再同我说一句话。

    说实话,我很疑惑。

    院长失踪以来,一直都是我在偷偷以院长的名义下发各种通知和审批各类文件。

    可是,唯独尧尧从实习生转正成为调查员这件事,根本不是我的操作。

    院长了解我,他知道我不喜欢和别人相处,习惯了独来独往进行走访调查,更别说给我配上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助手。

    所以······难道说,还有其他人在冒名顶替院长?

    而这个尧尧,或许就是对方派来监视我是否与院长私下仍有来往的卧底?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习惯性拿右手大拇指摩挲左手无名指根部。

    却是摸了个空,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到底去了哪里?

    顺利换乘公交,我比预期时间要早半个小时抵达了这家相声剧场。

    果然如接线员所说,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寒风中,人们裹着素色的大袄,一脸漠然簇拥着,等候着。

    我有些头痛,正要往售票窗口排队,谁知,尧尧便已经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缓缓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相声剧场的门票,得意地捏在手里冲我摇了摇。

    我没作声,只是挑了挑眉。

    她似乎是在等我的夸奖,然而她意识到我并没有这个意图之后,便如泄了气的皮球瞥了瞥嘴。

    “昨天我买滑稽戏门票的时候,想到接线员小姐姐给我提起了这里的异常,我就顺手预定了。”

    “嗯,挺好的。”我缩了缩脖子,侧身挤过人群,径直往大门走去。

    门口检票也排起了长队,我取下围巾拿在手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

    “哎,晓博士,”尧尧忽然凑近,传来一股子酸甜的果香,“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排队的人,个个哭丧着脸,跟你一个样呢。”

    我脸一沉,正要无视她的话,却是发现事实正是如此。

    这里排队的客人,每个人都板着脸,似乎被什么人没收了笑肌,双眸里透出的只有绝望和哀怨,宛如空空荡荡的洞穴。

    再加上萧瑟的秋风,更是让人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转过身,却只有这个小姑娘洋溢着一脸笑意。

    “有什么可笑的?”我奇怪地上下打量她。

    尧尧耸了耸肩:“没······没什么呀,但是,好好的为什么不笑呢?晓博士,您心理负担太重啦,也该试试开怀大笑,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啊,今晚的滑稽戏······”

    我没有回应,迅速转回身跟上队伍的步伐,没再回答。

    为什么要笑?这样沉默而冰冷的世界,有什么是值得我去发笑的?

    我们顺利进入相声剧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装潢老旧而过时,一排排劣质八仙椅摆在观众席,每两张椅子中央摆了个小方桌,上面放着陈旧的空茶碗,还有一碟看起来不怎么香脆的花生米和一碟开心果;

    前面是个钢结构舞台,铺着墨绿色的地毯,中央摆着案子和话筒,枣红色的幕布稀稀拉拉挂在两侧,一股子霉腐的气息。

    我打开订票软件迅速搜索,无法想象,就是这样破破烂烂的剧场,竟然也是接连座无虚席,票价更是不菲。

    究竟是什么,能让这家平平无奇面临倒闭的剧场起死回生?

    随着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帷幕拉开,两个穿着褂子的男人缓缓上台。

    话筒音质不好,再加上他们语速控制不到位,总是让我听不清他们扔下来的包袱;

    就算听清了,也都是些过时的段子,根本一点都不好笑。

    这种水平的相声,怎么会值得起那样的票价?

    然而,前排突然传出了一连串的爆笑。

    我正纳闷,就见穿着麻布衫的服务员拎着茶壶依次给客人添水倒茶。

    因我们俩位置靠后,所以添茶的人过了蛮久才轮到我们这里。

    而让人惊讶的是,前方已经倒了茶水的那些观众,都无一例外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发自肺腑,酣畅淋漓。

    原来如此。

    我轻轻叩响茶碗,服务员便上前给我斟茶。

    我指了指身旁的尧尧,让他给她也添上一杯。

    尧尧却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爱喝茶,喏,我偷偷带了罐干姜水进来。”

    说着,她便笑嘻嘻对服务员摆摆手,随后才将干姜水摸出来,轻轻开罐。

    “你也喜欢喝这个?”我侧头看向我俩中间的桌案,一杯香茗飘着若有若无的细烟,一罐干姜水冒着透明的气泡。

    尧尧点头:“是呀,我一直都喜欢喝这个的,只可惜研究院的贩售机没有卖,只能去楼下便利店买······哎,晓博士,您也喜欢喝?”

    我恍惚摇摇头:“不是我喜欢,是······算了,没事。”

    尧尧看我没有说下去的意图,便回过头继续听相声。

    而我,则拉开了帆布包,从里面取出滤网和烧杯,将滤网放在杯口,随后,抬手将那杯热茶倒入透明的烧杯之中。

    看似清透的茶汤却是过滤出了墨绿色的细小渣子,我拿出口袋里的放大镜,凑近了观察。

    “天啊!”尧尧也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凑过来看了一眼,便惊讶地捂住了嘴。

    放大镜里,那些墨绿色的茶叶渣如同一只只小手,正在张牙舞爪四处摸索。

    我点头,随后取出培养皿,将滤网上的渣子全部装进去,密封好塞回了包里。

    我摆摆手示意尧尧出来。我俩沿着卫生间的走廊,直接钻进了剧场的后台。

    “这是笑叶泡出来的茶,这茶喝进去,人就会莫名发笑,根本不受控制。”我一边挨个房间寻觅,一边对着身后的尧尧说道。

    “那这么说,这些人如此开心,并不是因为相声好笑,而是因为喝下了笑叶泡的茶?”

    我点头:“没错。野生笑叶不算稀有,但人工养殖却比较困难,所以我在想,这家剧场的老板或许有什么门路,能够大规模养殖笑叶,所以,去请教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一中年男子推门而出,手里拎着的,正是满满一口袋新鲜采摘的笑叶。

    笑叶叶身细长,颜色墨绿,底部长满了形如小手的绒毛,经过高温烹煮,这些“小手”便会脱落,融入水中,若被人饮入,则会引起莫名发笑。

    “请问······”我径直上前,“您是怎么种植笑叶的?”

    那人明显愣了愣,疑惑转身看向我。

    我紧追不舍,上前两步掏出了工作证:“我是惊人研究院的晓博士,想向您请教一下,种植笑叶的方法。”

    “哇,晓博士!”

    身后的尧尧却发出了轻声的惊叹,我循声望去,只见,那男子身后的房间里,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笑叶,郁郁葱葱,最高的甚至攀爬到了房间顶部,盘桓在中央的吊灯上。

    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竟然长满了笑叶!

    “那个······您说什么?笑靥?”中年男人有些疑惑。

    我摇摇头:“就······就是这屋里的茶叶。您是怎么种出来的?”

    中年男子脸上忽然浮现出隐约的笑意:“哦,这个啊······这是我母亲种的,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那,方便见一下吗?我有些问题想请教,我之前在研究院试了很久,都种不出这个。”我恳求道。

    谁知,那人面露难色,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推开隔壁的房门,随后,抬手指了指。

    我抬眼看去,只见这间卧房的尽头,端正摆着一张遗像。

    “我母亲上过月过世了,这家相声剧场就是她留给我的。我也是刚刚接手不久,本来是想着盘出去的,结果没想到生意这么好,所以才一直开到现在。”

    中年男人忠厚老实,也没有避讳,挠挠头如实说道。

    可惜。我叹了口气,点头道谢。

    “对了,”尧尧走近遗像,仔细端详着那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婆婆,“您母亲生前,很喜欢笑吗?”

    我和中年男人同时愣了愣。

    “嗯对,说起来······母亲乐观慈祥,人总是笑眯眯的,之前还总数落我,说我成天哭丧着脸,没事应该多笑笑的。

    “她去世之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多笑笑。”中年男人回忆起母亲,脸上又浮现出若隐若无的笑意。

    我恍然大悟。

    尧尧点点头,笑着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找出纸笔,将我之前研究笑叶的数据和注意事项依次列出,随后交给了中年男人。

    “你是说,这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一种能让人发笑的新物种?”男人有些惊讶。

    我一边收起纸笔,一边说道:“是,但据我研究,这东西对人体无害,也没有成瘾和依赖性,如果能大规模种植,算是一种很好的新型麻醉代替品。所以,你可以继续使用它来给剧场盈利。”

    谁知,中年男子却是决然摇头,将我好心提供给他的数据资料塞回到我手里:“这可不行!我母亲生前常说,笑应是发自肺腑才最开心,我要是用这些东西来强制他人发笑,岂不是背离了母亲的初衷!?”

    我愣了愣,却是什么也没说,摆摆手留下一枚惊人院特制银币,转身离开。

    晚上,我跟着尧尧一起去看了滑稽戏。

    原本以为只有我俩,可谁知,她竟然买了十几张门票,因此,我们身旁依次坐着研究院的熟人,就连保安盖爷和保洁王某也有份。

    拙劣的演技,荒诞的表情,夸张的肢体动作,这些我从前不感兴趣的东西,今天确实看得入神。

    一整场滑稽戏,我从头笑到尾,笑到肚子发酸,笑到眼角泛泪。

    “喂,晓博士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在笑?”

    “是啊,这戏剧也没什么可笑的啊,蛮无聊的,好尴尬。”

    “平时也不见她笑,怎么今天······”

    后排传来人们的低声议论,我抬手抿了抿眼角的泪,有些拘谨地压低了身子。

    “哈哈哈哈!”

    突然,我身边传来了尧尧洪亮的笑声,昏暗的灯光里,她冲我眨眨眼,我便会意一笑,于是便和着她的笑声,继续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起来。

    我想,研究院里种的笑叶,这下便能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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