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领略库格铁路沿线久违的风光,便和朋友相约,一起乘坐火车去沙漠东缘的若羌县。
天空已经放亮,火车鸣笛出站沿库鲁克山行驶,一路上除了矗立的电缆铁塔之外,伴随你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冬季所特有的荒凉景象。
远山已经变得模糊,在我眼里已被挤成了一条细细的长线,渐渐消失在灰色的天际里。
天边红日一点点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从车窗里看它喷薄而出,看它一点点长大。荒野地里的太阳出奇的平静,可以感觉到红红的脸庞上正荡漾起甜甜的笑容。城里是难得看见太阳小时候模样的,这里就不同了,它带着一丝孩童的顽皮使劲地往上跳跃。光线包裹住你,入你眼睑,不觉得刺眼而又柔和纯真,周身顿感欢快愉悦,体贴入微,温馨舒适。幸福指数正在晃动的车厢里节节攀升,让我闻鸡起舞,不知老之将至。
我告别了不平凡的上一年,在空旷的世界里,自由地敞开心扉,尽享大自然的浪漫且体味原始的野性,并怀揣人生无法言喻的心情,去迎接旧历新年的到来,我感慨万千。我想,这才是我的诗和远方!
窗外出现了生命的迹象,冒着饮烟的房舍在田野里格外醒目。冬季的耕地上未拔去的棉杆茬还齐整地站在地里,像是在等待来年新生命的轮回。
列车往前奔驰,视野越来越开阔。太阳已经没有了升起初时的温柔和稚嫩,光芒普照大地,令人目眩,过眼万物瞬间都成了它的子民。
铁路两旁人工裁种着齐整的芦苇固沙隔离网格,起伏的沙包、零星的村庄、结冰的河川、万顷良田还有断续成片的胡杨林闪过车窗。冬季没有绿色,可以想见这里的春天到来时,万物复苏,大地铺绿,自然是蒸蒸日上的花卉世界。
忽然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开环评论证会时,曾经被专家担心数年后风沙可能掩埋绿色走廊的说法,现在看来似乎不存在了。绿色走廊完好无损地保护了下来,只要环保意识不松懈,绿色走廊几十年来的光环及荣耀一点都不会衰减。
火车依次通过了兵团团场,车站用的是地方名称:铁依孜、库尔木衣、铁干里克……
自铁干里克算起,就是绿色走廊的另一半。经过多年的人工努力,植被覆盖率比我想象的要好许多。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若羌了,坐上火车去若羌,脑子里回想起来的不是尘土飞扬的公路,就是颠簸的石子搓板路面。我每回坐汽车到若羌和且末时,一路上至少补两次车胎。补胎率如此之高,令人咋舌。司机师傅支上千斤顶边拔轮胎边骂个不停,空空旷野里都飘逸着他的声音。自有好心人出来调侃安慰:“别骂,这些路上的铁钉都是县上五金公司的车翻了后抛撒的,怪不得谁!”司机师傅怼过去:“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十几年,每年轮胎都被扎几次,五金公司难道年年翻车?”好心人无语并自我解嘲:“五金公司的司机师傅常打瞌睡。”大家轰笑散去。
有一段近百公里的砖铺路面更是公路建设史上的惊人创举。已故去的老辈人告诉我,建窑烧砖就近取材,砍伐了大片胡杨。我曾经用建筑物砌砖定额换算过路面所需铺砖的数量,相当于50个办公大楼的用砖量,这还不包括烧出的残次品。建筑用砖标号为75号及以上,提高炉温需要燃烧值为4000大卡以上的煤炭火。或许铺路的砖对车辆过载要求低,胡杨炭火足以满足需要。当年修这条公路的尉犁支队不复存在,已经无从再去了解那薪火烧砖的始未,但从今天环保及保护绿色走廊的意义上来说,不能枉下结论,事非对过自有后人评说。
台特玛湖冬天的原始寂静被火车的轰鸣声所打破,视野所及之处,荒草林木及裸露的土石之间是散落的零星的成片冰面,在太阳的光芒下亮晶晶的有些晃眼,感觉走进了久违的湿地。早些年孔雀河和塔里木河的几次紧急输水,使当地植被得到了根本性的恢复,取得了较好的生态效果。
坐在火车上观看,这里的地貌形态差异变化还是很大。一片目不可及显得十分空阔且平坦的大地景观吸引了我,那好像是湖底的样子。台特玛湖的周边区域辽阔,多年前肯定是碧波荡漾,渔船飘荡其中的宝地啊!没有了水,一切都是空的。期盼正在论证的红旗河工程尽快实施,能让丰沛的流水成为荒漠化治理的福音。
铁路线虽长但总有终点,改天换地的脚步却无法终止,这需要一辈辈人接力去完成。
走完绿色走廊,我感慨我沉思。
前面不远处就是若羌县,火车行驶速度放慢下来。铁路两边的红枣树上,能够清晰可见未被釆摘的粒粒红枣正在树上等着自然吊干。
见到红枣如面若羌。我想我走进县城的时候,心情肯定是火热的,信心也是满满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