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多年多没有去住的小屋,今日重新归去。看着熟悉的家俱和小院,往时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令我忘却此时身处何方。
院内的树木依旧繁茂,幽深宁静。阔别归来,住所的角角落落都吸引着我躲进去尽情享受久别归来的温馨。
窗下的花园里长起了神奇的灌木丛,散发着我熟悉的清香。记得离家之前,曾在花园里种下的茉莉和月季,是那么细弱和不起眼,现在竟然长得有模有样,特别是茉莉,表皮上有了智慧的皱纹,梢头的新叶不停地随着风儿摇曳。
最后进入我视野的是屋前的杉树。当我走近时,他们光裸干枯的,高耸纷繁的枝条,显出高深莫测的神态,而他们的躯干周围正萌动着无孔不入的春天的气息。
在清晨的寒冷中,我看见了一个羞却的嫩芽从树梢高处远远地探出头来,随后的几天里,又爆出了更多的绿芽。就这样,我归来的消息好似传遍了那颗杉树中所有躲藏着的满怀疑虑的树叶。现在,它们骄傲地飘舞着身姿,向我致意,欢迎我的归来。
在我的老屋中,一排书柜最能深刻地反映着我离家的迹象。排列整齐的书本有一种长久不动的霉湿气味,直冲鼻子和心灵深处。这也许是业已甄灭的记忆的气味吧。
透过书房那扇窗子,可以看到小区湛蓝的天空和大块的绿地。春天的气息从窗子里挤进来,与书籍散发的霉湿味进行着相互碰撞。很显然,书籍拟是在争着摆脱长期被人抛弃的状态。
春天身披新装,带着忍冬的坚韧,正在进入老屋的各个房间。
忆起临走找东西,把书柜翻得有些凌乱。倒不是书籍短缺了,而是挪动了它们该有的位置。在一本严肃的,用来规范读写的《新华大辞典》和《英汉大辞典》旁边,我看到了俄罗斯屠格涅夫的《多余人的日记》,尽管如此,它们的相处倒是也挺和睦的。倒是我拿起一册维克多·雨果著作的红色书皮,旧版的《悲惨世界》,扉页却像鸟儿折翅一样脱落在地上,我赶紧从地上拿起,用胶水粘上。看来,这些书本需要有人经常翻阅,打理。
在老屋里,最最沉默的居民莫过于一把油漆剥落的,陈旧的军用水壶。它在这里沉默了数十年。那是中学时候学校军训时爸爸给我买的。尽管壶身敲出了好几个瘪洞,但是,那深绿色的,哥特式的圆弧形,壶嘴的斑驳,和连着壶身的编织的咖啡色皮绳,依旧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使我想起了遥远的军训时光。
当时因为我有了这把水壶,帮助了小翠同学。那是一个深冬的夜晚,小翠因急性阑尾炎发作,正好在军训路上,发烧,浑身打颤,老师借了这个壶,去附近农家要了热水,拧紧盖子当了暖水袋,让小翠捂着肚子,才熬过了一路车上的剧痛,寒冷,顺利到达医院急诊。三年的高中生涯,它陪伴着我和同学们渡过了因寒冷,生病,口渴,应急等困难时刻和有爱互助的时光。
如今,这把壶躺在书橱的底层,虽然有点褪色而且盖满尘埃,但是它的功勋和引起的回忆,却使我几次搬家都不舍丢弃。
窗外的玫瑰花在匆匆开放。眼看着她们赤身裸体地顶着严冬冒出来。当她在坚韧多刺的枝条间露出紫红的火团时,我的心中渐渐充满柔情,赞叹她们骏马一样的体魄,赞美她们发出的芳香与光彩。
我钦佩她们的坚韧和沉默,摆脱了奢侈与轻浮,各自尽力发出自己的一份光。
年少时的记忆涌来,已经忘却的美好名字和美好时光,一起涌上心头,令我忘记身处何方。
这是忍冬的芳香,这是春天的第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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