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地我睁开了眼睛,旁边正在忙碌的法医被吓得一惊,不过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显然,执行注射死刑这件事对于经验老道的法医来说简直就太稀松平常了。不过透过他的眼眸我仿佛还是看到了一丝惋惜,仿佛在向我的良心发问:“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争强斗狠,最后把自己也给毁了,可惜这副好皮囊了。”我心想着,此刻法医竞也应景地摇了摇头。
法医转身对着助手说了句什么,好像还有程序没有走完,旋即他们二人相继推门走了出去,把我自己晾在了这冰冷的行刑床上。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不见法医回来。而我就这样继续不明所以的活着。此刻,我整个人正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我试着抬了抬头,看了看周遭的事物。除了工具,几乎没有任何布置,密闭的房间就像是给行刑床量身定制的外壳一样,小得恰到好处,除了行刑所用的区位之外,哪怕多一寸的空间都没舍得留出来。头顶的白炽灯亮的晃眼,配合着监护仪滴滴答答的响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友善。我试着动了动身体,想让自己躺的舒服一些。然而,并没有效果,只是再次印证了束缚带的可靠。
“这他妈的鬼地方,还让不让人活!”我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生理反应般的骂了一句。然而瞬间我就意识到了这个想法有多么可笑,这不就是给死人准备的地方嘛?就像屠宰厂的生产线一样,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更好地实施宰杀,确保目标死亡,同时保证执行者的安全。就像这台监护仪,和医院里的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期待从中看到的是数值归零,曲线拉直。这就是大家的目的了?我死掉就大快人心了吗?我心中干笑两声。
死掉之后会怎么样呢,我的身体会被烧成灰,然后埋在永无天日的地下,没有一丝空气和水。留给我的只有无限的黑暗了,是吗?灵魂呢?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吧,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存在,再也没有这么意气用事,但又重情重义的矛盾体了,是不是?我的行为特征和三观都将不复存在了,而我的父母想必也只能整日对着我的照片哭泣了吧。我还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他们看什么呀。我答应妈妈过年的时候买的新棉袄还没有下单呢,爸爸的轮椅也去还没来得及选,妈妈年纪大了也搞不定这样的事情。还有老婆,她怎么办,平时我出差几天,她都夜不能寐。孩子呢,小小年纪没有了爸爸,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没人陪她玩耍怎么办?想我了怎么办?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还没有准备好,不行!想到这里,我开始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玉石俱焚一样的,死命挣扎着,我要求生,我要离开这里!可是无论我怎么挣扎,锁住我的枷锁始终纹丝不动。我逐渐接近崩溃,我开始大喊:
“政府!我知错了!是我一时冲动!我不能死啊,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什么都行,多少钱我都赔!不要让我死,好不好?我戴罪立功,我举报通缉犯,我上有老下有小,放过我一次吧!求你了!求你了!”
熟悉的对话,在我挥刀出手的时候也在我耳边响起过,可恨当时我怎么就没有收手?我杀掉了自己的同事只为求一时之痛快,我甚至当时在压力和释放的端口是求死的,就像电视剧里的桥段,我不愿解释,只是一心求死。而当死亡真正到来,或者说我真正理解死亡时,才知道那是有多么可怕!我后悔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惜代价要活下来,哪怕就像一条狗那样也行。
可惜太迟了,法医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面无表情的,如同面对一件器物那般的准备执行注射,任我怎么嚎叫终究无动于衷,我好恨他没有立即杀死我,而是给了我那可恶的生命延时,我愤怒的质问他为何要在临行前抽身离去。然而回应我的仍旧是无声无视。针刺进了皮肤。液体顺着血管朝心脏咆哮而来。
“不!!!!”我一声大吼,噌的一下从睡梦中醒来,满头满身的大汗让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融化了。“一场梦而已,好真实,好恐怖。”我一边碎碎念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人生就是这样,当最糟糕的事情来临,唤醒你灵魂最深处的恐怖时,你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只盼这一些都是一场梦。梦外的我们仍旧可以面朝阳光,拥抱生命和所有的热爱。
我要重新开始,尊重生活,我笃定的向自己保证。我的脸上笑逐颜开,直到牢门被狱警推开,直到我带上沉重的脚镣,直到警方眼中一贯死硬的罪犯终于瘫软在地……………
当死神回以凝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