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妈妈

    与妹妹正开心地在这高山上的鸟儿湖拍照，不远处的妈妈“哎哟”了一声。回头一看，她倒在了满是砾石的路边。我吓了很大一跳，以为中过风的妈妈旧病复发了。还好，手脚不是很协调的妈妈只是踩到了一块圆石头绊倒了。

    虚惊一场。我们开车到半山去吃饭，那里有农家后山放养的土鸡，味道很不错，大家都吃得饱饱的。

    然后我们下山回家了。这里的山路崎岖，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弯道。车开了10几分钟后，妈妈皱着眉头叫停车，妈妈在车外吐得特别厉害，

    回到车上，妈妈说不知道你们来这里玩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玩的？然后她中过风后，不能蹲下去方便，所以内急也忍了很久，因为呕吐，又弄湿了裤子，很是狼狈。现在她面色暗黄、眉头紧皱，看得出来特别难受，接着又停车吐了一次。我心里有点懊悔不该让她来，虽然我自己很想来玩。

    然后我心里还嘀咕，不是你自己想来吗？前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说妹妹一家人明天要去那山上的鸟儿湖玩，还有个空位就叫了父亲，父亲有事不能去，问改叫了我没有，我说没有，他们去玩，不一定非得叫上我。虽然我不会开车不能自己去。

    第二天，妹妹约我去她家吃饭，原来他们这天有事要改天去鸟儿湖了。我想起妈妈给我的无缘无故的电话，就对妹妹说好像妈妈也想去，不然她打电话问我做什么？

    今天早上，妹妹打了电话，约好妈妈一起去鸟儿湖并捎上了我。

    从鸟儿湖回到家里，看着妈妈蹒跚的奔向有马桶的卫生间，我摇摇头。

    晚上出去散步，遇到一个做房产经纪的朋友，顺口问起现在的房价。想知道妈妈在市里给我买的房子现在行情怎么样。然后回忆起妈妈对我一直的好来。

    小的事情不必去说了。我年少时不是个文静的女孩子，没考上高中，做生意比较早的父母在1987年花了4000多元一年的学费，（那时的普通工人工资才几十元一个月吧？）让我去市里读自费中专。而我只念了一年就不肯去了。

    我成了一个叛逆少女，经常在外面玩不回家；特别喜欢去游戏厅，还有骑摩托车。18岁左右时，父母见不是办法，干脆几万元盘下一个游戏厅给我边经营边玩。

  后来谈恋爱了，然后男朋友劈腿了，前男友他家里给他买了一辆那个年代稀罕的摩托车，接送新女友。我惨兮兮说给妈妈听。不多久，妈妈给我买了一辆白色的女式摩托车。

    我成大龄未婚青年了，妈妈某天带我去了市里一个她经常进货的店铺，店主是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外省人，长得不错又踏实能干。妈妈借给他一笔钱让他扩大生产，条件是让我在那里上班。原来妈妈看上了这个小伙子，想让人家做女婿，就冒着风险借给他一笔不小的钱。她没想到我去了2个月觉得无聊就走了。还好小伙子挺实诚，过几年连本带利把钱还了。

  妈妈由于做生意开店铺，每天起床很早，性子急的她经常不顾我睡懒觉正香，大着嗓门吵醒年轻的我：

外面下雪了，你不是喜欢吗？快起来看；

哎呀，你快起来，收音机里说你喜欢的作家三毛去世了；

我给你买的养老保险要本人去一趟，你快给我起来……

    我结婚了，妈妈问我要房子还是现金，我选择了现金。后来离婚了，我带着儿子从前夫家里灰溜溜回了娘家，妈妈把我未婚时住的旧房子送给了我。某天一个女朋友说她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有熟人价格比较实惠。羡慕的我马上告诉妈妈，建议她便宜就也买一套，顺口说自己也梦想在市里有房子。后来妈妈买了两套，给了我一套。

  我是个头脑简单，任性不成熟，又自由散漫的人。所以注定遇不到好的对象；所以一直没工作过，还有中等的生活，都是靠父母的余荫庇护——特别是掌握了经济大权的妈妈。我拥有的，都是她给我的，我只是想想说说的，她能力所及也帮我实现愿望。

    前两年她中风了，不用工作的我在医院照顾她比较多一点，20几个晚上我都睡在医院。隔壁床病友都说我孝顺，搞得从小就爱与妈妈吵嘴顶嘴的我，都不好意思态度不好了。妈妈有天说，如果我这样了，她也要这样照顾我。她一辈子只想照顾我，她忘记了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大还让我衣食无忧了。

    我想起了这次的鸟儿湖之行，我想起我又说了一句话：我特别喜欢去鸟儿湖玩。

    其实妈妈自己不是很想去，她是为了我的想去才说去。

    好强的她摔倒后忍着别人同情的目光；她忍着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和内急；她忍着也许亲人嘀咕身体不好也非这么贪玩的误会。她憔悴的脸色只为又满足我一个愿望。

    如果这是纸质的稿纸，也许会洇晕了字迹……

这样的妈妈